理智的溫柔 03

週末早上魏澄襄提著一大早從市場買來的大袋小袋的青菜站在門前,熟捻地拿出鑰匙打開門,逕自走向廚房將菜一一放進冰箱,聽到聲響的陳梓晏從房裡探個頭,看見是熟悉身影便又回房繼續先前的工作。

 

這是陳梓晏為免舟車勞頓,在公司附近租的兩房一廳外加陽台的小公寓。

當初確認工作錄取後,陳梓晏便開始看屋,但由於時間與預算的關係,只能找到些差強人意的,就在陳梓晏想從中挑個將就時,魏澄襄突然帶她來看這間房,格局與地理位置,陳梓晏都很滿意,但她也知道以這樣的條件租金一定很貴,只能放棄。

魏澄襄則在問完陳梓晏滿不滿意後,就從包裡掏出合約讓陳梓晏簽,上面的租金剛好是陳梓晏的最高預算金額,讓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魏澄襄,而後者只是揚起得意的笑容要她趕緊簽下。

由於房租過於便宜,她遲遲不簽,反問魏澄襄為什麼這麼便宜,後者卻顧左右而言他,再三催促她趕緊簽,最後在陳梓晏以其中必有詐堅決不簽的態度下,魏澄襄才說這房是她的,聽完陳梓晏苦笑了下,便拒絕讓她把房以市價租給別人賺吧!

魏澄襄搖頭說,這是她逃家用的避難所,是她微服出巡的離宮,而這剛好有個願意付錢當保全兼清潔工的人,何樂而不為,她也是勉為其難地把這重責大任給了陳梓晏,讓她趕緊謝主隆恩。

看著已然快編不出理由的魏澄襄,陳梓晏最終答應了。

 

放好食材的魏澄襄拿起自己專屬的馬克杯,給辛勞的自己倒杯清涼的麥茶,端著走向陳梓晏的房間,看著對方頭也不抬地專心眼前的工作,便靠近看了眼螢幕後說:「你們公司也太有良心了吧!員工休假還得在家準備報告,要不要我幫你打通電話去勞工局檢舉這血汗公司。」

「那你記得要檢舉林詠晴家的,可別檢舉錯了,害我變無業遊民。」陳梓晏笑著。

「那傢伙又把工作丟給你,到底有沒有付你薪資,沒有我幫你要去。」魏澄襄拉過椅子坐在陳梓晏旁。

「舉手之勞,反正對我來說,這也不算什麼工作,不過就像是大學那會的報告,況且她說會請我吃飯的。」

「哼!你還真好打發。」

「至少人家有心,當初某人可是光明正大拿作業要我做,卻連個飲料都沒有。」陳梓晏輕笑著,拿起一旁早已不冰的麥茶喝了口。

「不,不,那是你的榮幸,當年想幫我寫作業的人可是得排到校門口去的,人家想要還沒有呢。」魏澄襄舉起食指搖了搖後,一臉得意地看向陳梓晏。

「今天怎麼這麼謙虛,只是排到校門口而已。」

「我做人一向都很謙虛的。」說著將陳梓晏所剩無幾的麥茶倒入自己杯中,轉身離開房間,陳梓晏則繼續將心思投入未完成的講稿上。

待魏澄襄回來時,已添了一杯新的麥茶放到陳梓晏的手邊後說:「午餐吃咖哩。」

「好。」陳梓晏頭也不抬地應了聲,魏澄襄看著也不打擾她,又看了一會才起身走向廚房準備開工,算算進度大概她煮好時,陳梓晏便能完成手上的賠本兼差了。

魏澄襄拿出剛才被她放入冰箱的食材,左手拿起馬鈴薯,右手握著削皮刀,俐落地去皮,記憶卻飄到幾年前,某個盛夏的夜晚……

 

大二那年,她差點餓死在教室時是陳梓晏即時發現把她領回自己的租屋處,適時地給她補充食物,這才保住她這條小命。

魏澄襄嘴裡咀嚼著陳梓晏給的即時糧食巧克力棒,跟在她身後踏進她租的雅房房間,打量著她的房間,其實晃一眼也就看清了,因為陳梓晏的物品真的很少,除了課本與基本用品就沒其他東西,與她想像中的簡直天差地遠。

「你先隨便坐,我去弄東西給你吃。」陳梓晏邊開空調與電風扇邊說,接著就走出房間。

魏澄襄目送她離去,轉身再看了看房間,說是讓她隨便坐,但這房間除了一張椅子便只剩床了,而主人自己讓她隨便坐,於是她也不客氣地直接選擇相對較軟的床坐下,在那之後,她才又知道,其實陳梓晏習慣只要一出門就得洗過澡才碰床的。

魏澄襄想像中一般女孩的房間,應該有許多布偶、飾品、衣服,加上暖色系的配色給人溫和的感覺,雖然從平常陳梓晏的打扮與行為來看,她斷定絕對與少女系無緣,可即便如此,至少會有一兩隻布偶什麼的,但此時別說布偶,連個暖色系的東西都沒有,反而以冷色系居多,整個感覺冷冷清清的,她住在這不覺得冷清空虛嗎?

「可樂,綠茶,你自己看要喝哪個吧。」陳梓晏進房將手上的飲料放到桌上又轉身出去,魏澄襄起身上前拿起綠茶,不一會陳梓晏便端了兩碗食物進來。

「我昨天剛好做了咖哩,看你臉色不太好,所以我加了點水做成咖哩湯麵,你就將就點,不行的話,你看要吃什麼我出門買吧。」

「你自己煮的!」魏澄襄感到意外又欣喜,雖說會煮飯沒什麼,但卻著實讓魏澄襄意外,因她從沒想過陳梓晏是會下廚的,頂多煮個泡麵加蛋。

「恩,不過我也是隨意亂做的,你可別拿來跟外面賣的比啊。」

「救命糧食在前,就算是餿水我也會吃下去的,你別擔心。」

「早知道,我直接帶你去學餐外吃就好,距離近又能免費吃到飽呢。」陳梓晏笑著又轉身出去,等回來時手上多了張椅子,將椅子放到自己原有的椅子旁後坐下,盯著眼前的螢幕打開網頁後問:「你有想看什麼配飯嗎?」

「沒特別想看的。」

「那我就看我最近在追的推理日劇囉!」說著她點開影片。

多年後,魏澄襄早已忘了那日劇在演什麼,但永遠記得那咖哩的味道,確實與她吃過的咖哩味道有些出入,但也不難吃,而那時,魏澄襄看著專注於劇情的陳梓晏,心想著:『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東西好少。」魏澄襄拿著菜瓜布洗著自己剛吃完的碗。

「是嗎?可該有的都有,剩下的還需要什麼嗎?」陳梓晏打開水龍頭開始沖洗被她刷過一次的鍋具與碗。

「你不會覺得空虛嗎?」

「呵呵,怎麼會。」陳梓晏輕笑著,將所以洗好的東西疊在一起,正考慮著要不要接過魏澄襄手上那碗。

「這樣不就沒有家的感覺。」

「這本來就不是我家,哪需要家的感覺,而且東西多了,將來搬家很麻煩的。」接過魏澄襄手裡的碗洗了起來。

「你別搶我工作啊!」說著就要搶回碗,陳梓晏卻是手肘一揚便擋掉她的手。

「好了,你洗手吧!就幾個碗本來就不用兩個人洗。」

之後魏澄襄時不時地會去陳梓晏那蹭飯,陳梓晏煮出的料理,不難吃卻總與外頭的味道有些差異,可這不妨礙她蹭飯,於是陳梓晏少數的物品中,多了一副專屬魏澄襄的餐具與馬克杯。

 

魏澄襄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是發現陳梓晏假日只要沒人約,基本就宅在家,有時發現糧食不足,她會寧願只吃一餐也不出門,這讓她有點頭疼,於是她只有不恥下問地問她怎麼料理,這時她才知道她那總少一味的料理是為什麼,因陳梓晏平常也就一個人,又不常下廚,為了不讓食物過期,調味料便只有基本款,很多時候都會把菜譜上的調味料跟內容物做刪減或替代,但真的不難吃,有時還意外地好吃,對她來說這便是專屬陳梓晏的味道。

基於自身原則,要做就要做得徹底,魏澄襄覺得自己是青出於藍,也當是這樣。

與陳梓晏那差不多的料理方式不同,她對食材、份量可講求的,於是沒過多久,對她來說,那師傅形同虛設,只有在食材缺少時才多少派上點用場。

不過,她得承認陳梓晏作為師傅,還是有她的一套,無論什麼菜色於她好像只有麻不麻煩,沒有難不難,即便是只憑大概印象第一次做也都有七八分像,而且很有耐心,帶她去市場教她如何選菜時,不會因她蔥蒜不分就取笑她,反而很認真地教她分辨,這點讓她覺得很暖心。

當她學有小成後,便常常提著食材上門煮給陳梓晏吃,免得她又委屈自己的肚皮了,當然陳梓晏也會搶著要煮,可她怎能讓她搶了自己的主廚位,她可是青出於藍呢,除非自己很想念陳梓晏的味道,才半推半就地讓她掌廚。

 

將完成的資料寄出後,陳梓晏伸展了下身體,起身走向咖哩味的來源處,站在魏澄襄身後問:「飯還是麵?」

「咖哩湯麵。」魏澄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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