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在跌下山坡的那一刻,蘇穆燕真心覺得人生就此終止了。
當恢復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渾身疼痛,緊接著是水滴聲,她緩緩睜開眼,環顧四周,自己正身處山洞裡,四周放著些許器具,似有人住過的痕跡,不久,洞口方向傳來腳步聲,逆著光蘇穆燕看到一個小小身影走近自己。
「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那小人兒將自己手中的野果遞給她。
「謝謝。」蘇穆燕打量著這明顯比自己年幼的小孩,順勢接過野果。
小孩伸手扶上蘇穆燕的額頭道:「燒退了,那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謝謝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稱呼?」
小孩只對她笑了笑就往洞口走去,蘇穆燕心底嘀咕道:『沒禮貌。』拿起手中的野果用力地咬下去:『好甜。』三下五除二地一口氣全吃完,再檢查一下傷勢,雖多處擦傷但並無大礙,但一挪動便牽扯到傷口,帶來陣陣疼痛,蘇穆燕吃力地站起來,往洞口走去。
出洞口只見那孩子很認真地不知道在搗鼓什麼,但更吸引蘇穆燕目光的是她臉上的面具,蘇穆燕走向前問:「你怎麼戴著面具?」
孩子抬頭看了蘇穆燕一眼又低頭繼續弄著,蘇穆燕再次嘀咕道:『真沒禮貌。』
蘇穆燕就這樣蹲在她旁邊看她弄著手上的花花草草,後覺無聊又道:「我昏睡多久了?」
孩子抬頭看了下天空說:「一天一夜。」
「什麼!」蘇穆燕驚得跳起來,連帶牽動身上的傷,吃痛地出聲:「嘶!」
孩子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站起身端看她的傷勢,示意她坐下後,走去舀了些水回來,用布輕輕擦拭有些滲血的傷口,動作極其溫柔,然後將自己剛剛搗鼓的草葉敷上傷口,蘇穆燕看著近在咫尺的孩子,突然想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便伸手扯了下她的面具。
「為什麼扯不下來?」蘇穆燕盯著孩子臉上屹立不搖的面具說著,孩子抬頭看著她,透過面具似乎能感受到那孩子無言的抗議,她不好意思地說:「我,總得知道救命恩人長怎樣吧!」孩子對她搖了搖頭後,低頭繼續幫她上藥,『什麼意思啊!這人!』
敷完藥,想到自己已離家一天一夜,爹娘肯定擔心死了,此刻蘇穆燕只想趕緊回家,於是對著又回去搗鼓那些草藥的小孩說:「我要回去了。」就往林子走去。
蘇穆燕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得有些累了,無助地蹲在一棵大樹下,她迷路了,正確來說,是她不知道路就貿然進林子,此刻東南西北都已分不清,想著自己可能就要葬送於此,視線不禁模糊起來,她低下頭啜泣著。
「吃嗎?」
聽到聲音,蘇穆燕開心地抬起頭,是那孩子,手上正拿著一條小烤魚遞給她,看著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害羞地接過魚說:「謝謝!」
小孩對她笑了笑,轉身就要走,蘇穆燕趕緊伸手抓住她,小孩回頭看著她,她便說:「我一個人怕,可以留著陪我嗎?」
聞言,小孩點了點頭,坐到她身旁吃起自己手中另一隻小烤魚,蘇穆燕這才安心地吃起魚,然後問:「你知道怎麼去大路嗎?」
小孩看著她,點了點頭,她開心地說:「那你可以帶我去嗎?不然我不知道怎麼回家。」小孩思索一下後,點了點頭。
「你家住哪?怎麼會一個人在林子裡?」蘇穆燕問著走在前面領路的小孩,小孩停下腳步,蘇穆燕以為她要回答自己,但就在自己靠近她時,她又往前走了,『有必要惜字如金到這地步嗎!』
在林子裡穿梭一陣子後,蘇穆燕總算到了大路,那孩子便又要轉身走入林子,蘇穆燕沒等氣息平順趕緊喊:「等等。」
小孩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蘇穆燕又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可以送我回家嗎?我真認不得路。」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城東,靜繡坊。」
「我不知道。」
「你至少知道怎麼到城裡吧!」小孩沉默了,蘇穆燕趕緊說:「至少送我到城裡,可好?」小孩猶豫著,「拜託!」蘇穆燕懇求著,小孩終於答應,繼續領著路。
這一路上小孩雖然都在前面領路,但其實很細心地配合蘇穆燕的步伐,每次停下也會有意無意地觀察她的傷口是否滲血;一個比自己年幼的小孩獨自在林子裡,蘇穆燕怎麼想都覺得奇怪,總沒有人像自己這麼慘,郊個遊都能摔下山坡的,等等,照理說爹娘應該會派人找自己吧!
「你是在哪找到我的?」
「山坡下。」
「那有人尋來嗎?」
「有。」
「你怎麼沒呼叫。」
「壞人怎麼辦?」
「總會喊我的名字吧!」
「我不知道你叫什麼。」
蘇穆燕突覺無力,自己本可獲救的,但這孩子的顧慮也是對的,再者她又救了自己,怎樣都不能去責備她,更何況人家現在正領著自己回家,蘇穆燕嘆口氣:「我叫蘇穆燕,你呢?」
小孩又是回頭對她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心中莫名有股火:『有必要這麼神秘嗎?而且再怎麼說我都比你年長,是有沒有禮貌啊!還是森林住久了,都給忘了?』
蘇穆燕最後在心中下定決心:『不說沒關係,我就想辦法把你帶回去,有的是時間跟你磨。』
最終,兩人在回家途中遇到出來尋自己的僕人,而小孩死活不肯跟自己回去,蘇穆燕只好武力解決,只是僕人可就慘了,回家後滿身的傷比自己還精采;在大家軟硬兼施的情況下,那孩子才甘願留在家中,只是怎樣也不肯交代自己的姓名跟家世。
蘇穆燕想,『你不說,我不會自己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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