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繡坊出來的蘇穆燕『順路』轉到方大夫的醫館，去接回蘇穎，摸著手裡的燕子木項墜，想像她收到時的表情，這項墜是她用杏木親自雕的，想當作自己的替身送給蘇穎；一路上，蘇穆燕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冰山美人的悠然一笑，許多人因此體會到何謂一笑傾城的感覺，始作俑者卻渾然不知。
抵達醫館的蘇穆燕，笑容瞬間收回，看著圍在醫館外圍的人，她更加確信讓蘇穎繼續戴著面具是對的，她知道有些人是以退而求其次的態度在看待蘇穎，有些人是被她的溫柔吸引，但無論理由為何，帶著面具都能吸引這麼多人，要是讓人知道面具底下的真容，那還得了，況且本人還沒意識到。
「大小姐，你來啦！」看見她的許芊馬上出來迎接。
「穆兒，你來啦！」方大夫也趕緊上前。
「師父，抱歉，久沒來露面。」
「沒事，沒事，老夫知道你忙，你看看，只要穎兒在，也就沒我的事了。」方大夫眼中閃爍著欣慰。
「師父，莫要這麼說，你的貢獻大家也都看在眼裡的。」
「沒事，老夫只是開心，有你們這兩個徒弟。」
「老頭，你就別為難穆兒了，每次來都講一次，穆兒不嫌累，我都替她累了。」
「師娘，別這麼說，這有師父跟穎兒在，我也只有聽師父說說話的份了。」蘇穆燕笑著。
「師父，下次義診需要的藥材，我已統整完，之後還得再勞煩師父了。」蘇穎過來說著。
「好，好，不麻煩的，你們倆，路上小心。」
「燕兒，走吧！」蘇穎上前拉起蘇穆燕的手。
「哎呀！你們倆就留著吃完飯再走吧！」方夫人說著，打了丈夫一下。
「師娘，你的好意，心領了，只是真的不太方便。」蘇穆燕說，看了眼旁邊的圍觀群眾。
「好，那師娘也就不強留了，路上小心。」
「好的，告辭了。」蘇穆燕說著便跟蘇穎兩人踏上回家的路，許芊則跟在兩人後面。
看著兩位小姐的背影，許芊感覺自從上次莫名的吵架跟和好後，兩位小姐的感情似乎又更好了，相處也更親暱了，至少以前甚少看她們牽手的。
在大庭廣眾之下，甚至爹娘面前，蘇穆燕都不敢主動與蘇穎有太親密的互動，但蘇穎自從自己說喜歡牽著她的手後，倒是很積極主動，每當手一有空間，她便馬上補足這空間，她曾嘗試跟蘇穎溝通，盡量避免這情況，可對上她疑惑不解的神情，她妥協了，雖也藏有私心，也或許是自己小題大作，說不定在旁人眼裡，只覺她們姊妹倆感情好而已，雖然不是他們想的那種。
突然手中的溫度抽離，隨後身旁的她往一旁的運河跑去，二話不說就投入河中，潛了下去。
「小姐！」見狀許芊大叫，趕忙跟著跑到河堤邊。
來到河邊的蘇穆燕卻什麼也做不了，不會泅水的她此刻也只能同許芊在岸上乾著急，不一會兒，蘇穎從河面冒出頭，往岸邊游來，上岸時懷裡抱著一個小男孩，蘇穆燕趕緊讓圍觀的群眾讓出個地，蘇穎放下男孩，不斷叫喚著，男孩仍一動不動，一旁男孩母親臉色越來越絕望，蘇穎卻彎下身子，用嘴堵著他的，同時蘇穆燕聽見眾人倒吸了口氣，她知眾人在想什麼，但她也知蘇穎不過在輸氣給他，可無知的人卻只認為那是吻。
腦海突然閃出一個畫面──溺水那天蘇穎近在咫尺的臉龐，讓蘇穆燕感到臉頰有些發熱。
在輸了幾口氣後，男孩終於將水咳出，霎那間歡呼聲此起彼落，男孩母親趕緊上前抱住他，連連感謝蘇穎，蘇穎在交代幾個事項後，走到蘇穆燕的身旁，牽起她的手。
「小姐，你可嚇死我了。」許芊趕緊用手巾幫蘇穎擦拭。
看著全身濕漉漉的蘇穎，蘇穆燕連連搖頭：「不行，小芊，你慢慢跟上，我先帶杏兒回家沐浴，免得受涼。」說著一把將蘇穎橫抱，一躍而上，立馬不見蹤影。
「小姐，這根本跟不上啊！」許芊說著，拉起裙襬拚了命奔回去。
這天後，靜安城的說書人又多了幾個故事可說：
蘇家大小姐一笑傾城，讓千百人得了相思病。
蘇家二小姐，水性極佳，不顧名節奮勇救人。
蘇家兩千金是天女下凡，能一飛千里。
坐在書齋的蘇穆燕看著書，字卻怎麼也入不了她的眼，她挫敗地嘆口氣，趴伏到桌上。
城裡的傳聞，蘇穆燕也是略知一二，好在那天落水的是個小男孩，要是個男人，怕是要以身相許給蘇穎了，慶幸的同時她有些惆悵，或許對蘇穎來說，吻就像她在為人輸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要任何人需要，她都會做。
她討厭自己這樣去想蘇穎，她知道蘇穎那是為了救人，她知道那不是吻，但這想法還是不受控的一直浮現在腦海，趕也趕不走，她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這想法纏著她，纏到她都忘了把那項墜給她的杏兒了。
「燕兒，不舒服嗎？」進門的蘇穎擔憂地說。
「沒有，就是看書看得有點累，找我有事？」蘇穆燕整理了下心情，抬頭對蘇穎笑說著。
「自從河岸邊的那天後，你就怪怪的。」
「有嗎？」
「恩，所以我想了很久。」
「想通了嗎？」
「想通了，但又想不通了。」
「怎麼說？」
「我在街上聽到，有人說我吻了那男孩，你又說那是戀人間才能做的事，因此你介意了，但我又想到，你應知那是為了救人，不是吻，所以我又想不通了，還是那其實也是吻嗎？我很笨，想都想不通，就來問你了。」
「那確實不算吻。」
「那你怎麼了？」
「我只是突然變成街上的人了。」蘇穆燕無奈地笑著。
蘇穎走到她身邊，捧起她的臉，彎身吻上她的唇，拉開些微距離說：「這是我想的，那是他們需要的，燕兒，對了嗎？」蘇穎的氣息拍打在她的臉上，對眼前的狀況，她有些恍惚，蘇穎卻又吻了一次說：「對嗎？」
「對。」幾日來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聽到回答的蘇穎也開心地對自己笑著。
「杏兒，你這樣太犯規了。」
「什麼？」蘇穎疑惑地看著她，而她伸手將她拉近笑著吻上，片刻，她不捨地離開說：「而這是專屬你的。」
蘇穎眼睛轉了一圈，當她再次靠近時，蘇穆燕迅速用手抵在她的唇上，她困惑地看著蘇穆燕。
「別了，等等，讓小芊看見。」
「有關係嗎？」
「我害臊。」
「恩，那我先去弄草藥了。」蘇穎說著離開她的身旁，又折回來在她耳邊輕輕說：「一樣屬於你的。」又給了她一個微笑便瀟灑離去。
『所以說，太犯規了啦！』蘇穆燕羞得再度趴伏在桌上，用雙手遮去所有光線，全身感到一股熱氣，讓她明白現在肯定滿臉通紅。
說害臊，也不算說謊，她是真的會，但最主要的原因，她還不想讓蘇穎暴露在世俗之下，現在的她還沒準備好，準備好該怎麼保護她。
蘇穆燕從懷中拿出那項墜，看著呢喃地說：「杏兒，我該怎麼辦？」
夜裡，蘇穆燕終於將木項墜送出，看著蘇穎開心地把玩著，她也跟著開心。
現在這樣就好了，沒什麼，比她的笑容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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