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當蘇穆燕進入荳蔻之年時,便時常有媒人上府說媒,蘇老爺不捨女兒那麼早離家,一一婉拒了,今年蘇穆燕將滿十七,蘇老爺再不捨,也怕耽誤女兒的幸福,決定於她生辰那天設宴款待,一向樸實簡單的蘇家如此大開設宴,明眼人都知道蘇老爺的用意,又聞蘇家大千金,端莊賢淑且有傾城之美,各個是蠢蠢欲動,想著即便無法博得美人青睞,至少也能一睹風采。
蘇穆燕怎能不知父親的用意,雖不願但也不好掃他老人家的興致,慶幸的是父親的態度不算強硬,還是能應付過去的,比起這些預料中的事,她更在意的是蘇穎,或許她不知設宴的目的,又或是,她還不懂婚嫁,因此她覺得沒什麼,這才一如往常,也好,這一切她也不用懂,留給自己煩惱就好。
得知蘇府要為千金設宴,以往受過幫助的人紛紛表示要幫忙,盛情難卻再依蘇穆燕的意思,便順道做佈施.因此除在蘇府主院裡擺宴,街外亦擺宴款待各方人士。
宴席當天,蘇穆燕跟著父親,招待一個又一個客人,但視線始終在那戴著面具的人兒身上,只見她穿梭在人群裡,時不時還會把個脈,即便聽不到,她都能知道她說了些什麼,怎麼會有人在生辰宴上忙著找病患的,想著蘇穆燕不由地笑了,會場裡同時響起杯盤落地聲,而她渾然不知。
雖知道蘇穎本人並無意,但蘇穆燕還是希望她能多留意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她可不想人龍越排越長。
許芊將破碎的碗盤倒入木桶,看著即將湊滿第二桶的碎盤,這大概是今晚最大的失算,應該全用木製器具才對,她知道小姐很美,殺傷力也很強,從每次上街眾人呆若木雞的模樣也能知道,可今天總算知道總威力了,這樣下去府中的餐盤可要一個不剩了。
在離去時,某個草叢後似乎有人影,她拿了根木棍,壯著膽走過去,結果是一群僕人躲在那,拿著一幅幅畫像熱烈地討論著,等聽清了內容,她二話不說將所有畫像搶過撕碎。
「許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那可花了我不少銀兩呢。」
「誰准你在這評論小小姐的樣貌。」
「私下聊聊而已,何必!」
「虧小姐們平常對你們那麼好,你們怎能這樣。」
「即便我們不說,城裡說的大有人在。」
「是啊!別以為你伺候小姐就了不起了。」
幾個僕人站起身,倒顯得理直氣壯起來,見狀許芊只覺更氣。
「你們……」
「好了,打住。」一個男人突然出聲制止一觸即發的場面。
「單大哥!」眾人齊向男人行禮。
「許姑娘,大家都是受過蘇府恩惠的人,對蘇府的忠誠不用懷疑,私下閒談也不必太在意。」男人說著又對其餘人說:「各位,外人怎樣我們管不著,或許各位沒什麼惡意,但在府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想各位也是明白的,關於這點,你們可得多跟許姑娘學習,這些錢,希望多少能減少你們的損失。」
「單大哥,這錢我們就不收了,還勞煩許姑娘幫我們燒了吧!」幾人聽著倒有些慚愧起來。
「這還差不多。」
「那我們先去忙了。」眾人說著便離去了。
許芊蹲下收拾著,男人也湊過來幫忙。
「你一個姑娘家,還真敢對一群男的大吼啊!」
「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吃著碗裡的又想鍋外的。」
「冤枉啊!我可不是這樣的人。」
「難說。」
「不過說實話,你自己也偷偷想過吧!」
「什麼?」
「小小姐的樣貌啊!」
「單.世.浩!」在許芊大喊出聲前,單世浩早抱著畫笑著跑不見蹤影。
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蘇穆燕忍不住笑出聲,明日城裡約莫會有這樣的傳言,蘇家二千金,一杯豪飲醉眾人。
由於賓客眾多,宴席從正午一路持續到一更天也不見收尾,蘇穆燕用內功驅散酒力倒還好,可父親開始不勝酒力,讓她有些擔心,在快二更時賓客突然一個接一個倒下,蘇老爺著實被嚇了一跳,蘇穆燕上前查看,眾人不過是醉倒,這才讓蘇老爺鬆了口氣,各家僕人也開始盡責地將主人接回。
蘇穆燕看著始作俑者,卻也不阻止她的行為,畢竟要結束這場宴會,這確實是最快的方式;原本是丁虎與人拚酒,蘇穎帶了罈酒過去,與丁虎說:「若義父能喝下這罈酒,那才真厲害。」
丁虎二話不說,拿起猛喝,本還精神奕奕的他才喝半罈便醉倒,接著蘇穎也喝了半罈卻沒倒,眾人是嘖嘖稱奇,她趁機提出挑戰,眾人紛紛響應,許多人喝不到半罈便倒地,剩的也喝不了一罈,見狀,未參與的賓客也識時務地說要歸去。
沐浴過後,酒力基本退去,蘇穆燕走到屋外,一躍上了屋頂,蘇穎一頭長髮正隨風飛舞,看見她時對她笑說:「我吹吹風就進去。」
「陪你。」蘇穆燕在她身旁坐下。
「這給你。」蘇穎將一個香囊遞給她。
「這什麼?」
「我正運功驅散酒力,防止你醉倒用的。」
「那麼烈的酒,你從哪取得的?」
「酒窖。」
「我們家的酒,義父喝個十來罈都不會醉的。」
「加了藥呢?」蘇穎笑著。
「你喔!」蘇穆燕也跟著笑了。
「這送你。」蘇穎從懷裡掏出個東西遞給蘇穆燕。
「這什麼?」蘇穆燕看著手上做工精細的鳥巢造型的項墜。
「喜歡嗎?」
「很喜歡,你自己做的?」
「恩,這樣燕子就有家了。」蘇穎將自己的燕子放入鳥巢中,大小正合適。
「謝謝。」蘇穆燕將她擁入懷,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感覺自己似乎又醉了。
若要許芊說,她家兩位小姐,美的是內涵,那些只會談論她們外表的人,根本配不上她們;大小姐的傾城之美,那是眾所周知的,被評論是無可厚非,但至少都是讚賞的話,可小小姐呢?
小小姐雖不擅與人交流,但她卻是自己遇過最溫柔的人,與她在一起如沐春風,很舒服,評論她的長相,簡直失禮,而因此同情她的,更是失禮到極點。
許芊奮力地將畫往火堆裡丟,好似這樣能幫蘇穎報仇般。
「你不要人看,自己倒看得很仔細。」一旁的單世浩看著鼓著臉的許芊說著。
「哼,畫功不怎樣也敢拿出來見人。」
「不過是個畫,何必氣成這樣。」
「你們男人都一樣,自己自卑還敢拖小小姐下水,她才不需要你們的可憐。」
「我沒有喔!」
「那你還看。」許芊一把搶過他手上的丟入火中。
「跟你一樣,研究畫功啊!」
「你哪裡懂這些。」
「你就懂了?」
「至少我知道,這些都比不上小姐們的。」
「不過你這樣兇巴巴的,以後怕是嫁不出去啊!」
「我決定一輩子都伺候蘇家,不嫁。」
「確定不是嫁不出去?」
「單.世.浩!」
「還沒燒完不准跑喔!哈哈!」單世浩跳得遠遠的,指著仍在燃燒的火堆,讓許芊只能原地咬牙切齒地看著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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