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擇木而棲16

 十六、

昨夜抵達客棧時,時辰已晚,兩人便草草入睡,當張敏醒來時,從小二口中得知,燕穆蘇有事外出,讓她在客棧等待,約午時見到燕穆蘇的身影,張敏這才放下心。

「張姑娘,你若希望,現在捎封信回俞城還來得及。」

「燕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到此,周兄便能帶你前往他處落腳。」

「燕公子,你若嫌張敏是累贅,直說便是。」

「非也,只是跟我只能漂泊,周兄,能為你安排居所,較為安全。」

「既然如此,張某也就不麻煩燕公子了。」張敏說著便起身走出客棧。

在街上走了陣子,張敏冷靜了下來,說是這麼說,但孤身一人又身無分文的她,還當真不知何去何從,她找個角落,蹲坐下來。

她知道,萬達莊身為大莊,想避免跟官家不必要的糾紛的立場;她承認,這幾日下來,她對燕穆蘇是有好感的;她也知,周景對自己很好,長得也俊,但感性面就是過不去;她感謝,燕穆蘇看破不說破,但她不喜歡,他把自己推給周景。

「張姑娘,若我的話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

張敏抬頭,看見揹著包袱,手裡牽著馬的燕穆蘇。

「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非也,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個選擇,安定總勝於漂泊。」

「或許我現在能力不足,但女子未必得靠男子。」

「我也這麼認為。」燕穆蘇笑著。

「燕公子,在我有能力之前,還請讓我跟在你身旁,放心,我不會麻煩你太久。」

「好。」

「現在上路?」

「恩。」

燕穆蘇扶著她上馬,之後兩人策馬離開村莊。

 

許芊震驚地望著滿地的畫,原先只想整理下小小姐的衣物,讓她回來時,隨時有乾淨的衣物穿,但打開衣櫥的瞬間,畫卻排山倒海地落下。

許芊撿起因掉落而散開的畫,畫中的人沒戴面具,但她知那畫的就是小小姐,雖從未見過小小姐真容,可看了這畫,她覺得小小姐就長這樣,也應是這樣,因這些全是出自最疼愛小小姐的大小姐之筆。

「小芊,怎麼了?」聽到動靜而走進來的蘇穆燕說。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許芊趕緊將手上的畫藏到背後,但一地的畫軸,那動作只是欲蓋彌彰。

「沒事。」蘇穆燕蹲下,撿起地上的畫。

「小小姐也真是的,怎麼不快回來。」

「杏兒,有她的想法,不急。」

「大小姐。」許芊心疼地看著蘇穆燕,雖然她表現的一如往常,但許芊知道她的笑容少了很多,再看這些畫,便知她有多思念蘇穎。

「真不懂,小小姐明明都將你的事擺第一,怎麼會離家這麼久?」

「此話怎說?」蘇穆燕對許芊的說法有些好奇。

「在府上,小小姐最聽的就是小姐的話,拿了什麼,就先問小姐有沒有,沒有就先給小姐送份;為怕小姐挑食影響健康,她總想盡辦法,用小姐無法察覺的方式,把小姐不愛吃的食材放進菜裡,再教給廚子;知道小姐累,她會故意晚起,只因如果她醒了,小姐也不會再睡。」

「等等,這點你怎麼知道?」

「因為小姐們起床總很準時,有幾次是小小姐先起來,說你們要再睡會,讓我晚點再來的。」

「你怎現在才說?」

「我以為小小姐很快就會回來,況且小小姐說,小姐你平時事務繁忙,這些事不重要,無須與你說。」

「這些怎麼不重要了。」

「小姐,我是不是該早點跟你說。」許芊怯怯地說。

「無妨,這些畫你幫我燒了吧!」

「全部!」

「恩。」

「可小姐,這都是你畫的,是小小姐啊!」

「畫,再畫就有,但要被爹發現,可就不好。」

「小姐,無論什麼事,小芊都站你們這邊的。」

「謝謝。」蘇穆燕有些安慰。

「小姐,你真不留一幅?」蘇穆燕的乾脆,反倒讓許芊不捨了。

「不了,反正也沒畫好。」

「可我覺得這畫中的小小姐很美,她也應當長這樣。」

「小芊,杏兒的美,我是連萬分之一都畫不出來的。」蘇穆燕笑著。

「我相信小小姐一定很美,但小姐你的畫功也不差啊!」

「謝謝,但還是燒了吧!」

「好吧!」

「別被爹發現了。」

「小芊知道。」

當許芊收拾好離去時,蘇穆燕拿起鳥巢項墜看著,笑自己傻、自己笨。

為什麼明明都看著她,卻沒發現杏兒為自己的付出,獨自在那胡思亂想,假如她早點察覺,或許就不會讓她走,但一切的假如都抵不過現實,但她的杏兒說,她的燕會歸巢,那她就等著,這相思之苦,就當自己對她不信任的懲罰。

「杏兒,從今往後,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不再懷疑。」

蘇穆燕拿出這兩年收到的信,再仔仔細細地看一遍;信上除報平安,最多的竟是她的研究心得,讓蘇穆燕不自覺地笑了,她的杏兒,還是她的杏兒,還有信末她總會叮嚀要照顧好自己。

 

「又是哪個不要命的,偷買畫。」單世浩拿著兩根烤玉米站在許芊身後。

「還不幫忙燒。」

單世浩拿出乾淨的手巾,將玉米包起來放一旁,拿出一幅打開,讚嘆道:「哇!這是至今看過最美的。」

「廢話,這是小姐畫的,當然美。」許芊一把搶過,丟入火盆。

「那為什麼要燒?」

「還不是怕老爺發現。」

「喔!不過會不會太多了點。」

「說實話,你到底怎麼看?」

「什麼?」

「兩位小姐的事。」

「不明所以,不與評價。」單世浩笑著說,將剩下的畫一股氣丟進去。

「你做什麼全丟,等下火滅了,怎麼辦?」

「吃才重要,給。」單世浩將玉米遞給她。

「別不正經了。」

「反正我們就在這顧,邊吃邊看。」單世浩坐在台階上,清理了下身旁的位置,比了個請。

「你還沒回答,你怎麼看的?」許芊嘆了口氣,跟著坐在一旁。

「這宗蘇府懸案,很難斷定,但娘子大人怎麼說,小的就怎麼做。」

「誰是你娘子。」

「下個月就成親了,你可別始亂終棄啊!」

「別鬧了。」

「那你倒說說,怎麼回事?」

「其實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推斷。」

「那別說了,就說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支持小姐們。」

「那就這樣吧!」

「可我的推斷,有點荒唐,我怕你也會反對。」

「再荒唐,蘇家對我們的恩惠不會變,再荒唐,我都陪你。」

「只希望老爺能想開。」

「恩,不過,娘子大人,你怎麼每次燒東西,都要在我房前燒啊!」

「我當初想如果能順便燒了你的房就好了。」

「你怎忍心。」

「怎樣!怕就別娶啊!」

「不,燒得好,如果燒了我就入贅你家。」單世浩說著起身往火盆去。

「你做什麼?」許芊趕緊拉住他。

「燒房啊!」

「你瘋啦!」

「我只是突然覺得入贅你家好像也不錯。」

「好了,別鬧了。」

「好。」單世浩輕輕捏了下許芊的鼻,立馬跑開。

「單世浩!」

「小心火盆,還沒燒完喔!」說著便跑不見人影。

許芊好氣又好笑地站在原地,拿起木棍將火盆中未燃盡的畫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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