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當張敏回房時，丁香已坐在房內，見她進來便笑著直盯著她，張敏起初不理會，可後來被看得直發毛忍不住說：「前輩，可有話說？」
「你是那天救了那對兄妹的姑娘吧。」
「救人的是小蘇。」
「果真是她啊！」
「前輩，關於面具，還請先保密。」
「怎麼說？」丁香饒有興致地問。
「小蘇說，蘇家跟她義父都還不知，她面具能取下，還請前輩在小蘇主動提起前，幫她保密。」
「你還真關心她。」
「她曾救過我，我又是她義姊，當然關心。」
「那你也應知她是女子吧。」
「當然。」
「恩～」丁香挑眉笑看著張敏。
「前輩，若沒事，我先睡了。」像被看透心思般，張敏趕緊躺到床上裝睡。
眼睛雖閉著，張敏卻在心裡不斷地祈禱，祈禱蘇穆燕平安無事，她們倆能化險為夷；又想到蘇穎過於平靜的反應，不免擔心起來。
她拿出蘇穎之前給的安神香囊，希望能藉此入睡，如今這情勢，她更得養足精力。
輾轉反側的蘇穎索性開窗躍上屋頂，蹲坐在屋簷上，希望藉由晚風吹散些什麼。
自己不但笨，還太天真，以為燕兒能一直等著自己，敏姐姐早提醒過的，早該在得知她去義父家時，便不顧一切地趕去，或許她就不會被劫走，都是自己的錯，可如今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該放了霍知恩這張牌嗎？該先主動聯繫碧川峽嗎？會不會又有變數？
『杏兒，當你不知該怎麼辦時，靜下心來想想，當下能做什麼，從那先著手，很多時候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但做了能做的，我還是看不到解套的方法。」蘇穎與腦海中的蘇穆燕對話著。
『欲速則不達，急事緩辦；若還不懂，就想想當你同時遇到兩個以上的重傷患，你會怎麼做呢？』
「燕兒，我似乎知道該怎麼做了。」
腦海中的話，是某次繡莊突發事件一次發生，蘇穎本想幫忙，卻見蘇穆燕不疾不徐地將事情處理好，甚至得到意想不到的成果，因此她好奇地問蘇穆燕，她給了這樣的答覆。
丁香在張敏熟睡後，到蘇穎房裡想看看情況，見空無一人的床與敞開的窗後，二話不說地從窗邊躍上，見她有些恍神地坐在屋簷上，當年的情緒突然湧現，她暗自發誓，絕不讓自己的悲劇，在這兩個娃身上發生。
「小子，別太擔心，我說過你媳婦被搶的話，我會幫你奪回來的。」丁香故作輕鬆地說著，希望藉此轉移蘇穎的情緒。
「這倒不麻煩小娘了。」
「怎麼，在為方才的事跟我鬥氣？」被一口拒絕的丁香有些不是滋味，但卻因那句『小娘』又開心起來，語氣也放緩了。
「沒。」
「那你什麼意思？」
「燕兒，我自己會救。」
「這麼說，你有好辦法了？」
「沒。」
「那你哪來的自信，可以不用我幫？」
「按義父說的，雖非持續，但到碧川峽沿路都有燕兒的目擊情報，代表燕兒並不想坐以待斃，她也不會，再者依碧川峽寨主性格，沒在一開始出手傷燕兒，代表達目的前會保她的命，而你們又說義母也跟著，我能做的，就是盡快趕到碧川峽。」
「小子，你倒挺冷靜的。」
「欲速則不達。」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陪我聊聊。」丁香一屁股坐到蘇穎身旁，看著手腕上的手鍊說：「你說你娘說有這手鍊的，就是你小娘。」
「恩。」
「可這麼久了，你怎還記得清？」
「為防忘掉，我每年都會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這其實不是你娘當年送我的那條。」當年杜若梅送的那條，因某次的打鬥已染血變黑。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丁香語氣充滿驚訝。
「娘親生前，讓我在她下葬時，將裝滿手鍊的盒子一同埋葬，因為小娘弄丟的機率很大，多準備些給她，又說哪天她的墓被盜、被移，十之八九是小娘做的。」
「我倒是被看透了。」丁香有些欣慰地笑著。
「娘親還說，小娘容易衝動做蠢事，所以初次見面要小心，別激怒她。」
「你娘還真不給我面子，可你小子，倒很有惹怒人的潛力。」
「我怎麼了？」蘇穎回想著，並未覺得自己有何不妥。
丁香想起那日她強行醫治自己的行為，那時就覺得這孩子，說話是有點不討喜，但看著喜歡；事後想想，自己傍晚確實太激動，再對上蘇穎現在不明所以的眼神，倒也無所謂了。
「算了，你娘還說了什麼嗎？」
「她說，小娘可能衝動點，但絕對是能信任的人。」
「這樣啊！那你當初怎麼沒來找我？」
「我又不知你樣貌。」
「你娘沒說過？」
「生父不准她提，這些都是她私下跟我說的。」
蘇穎說話始終平淡，丁香察覺不到她的情緒，既然她提到那男人，有件事她得確認。
「既然你問我你娘的墓，那你應該知道那家人的下場吧。」
「很重要嗎？」蘇穎疑惑著。
「他畢竟是你生父，我從不後悔滅了他整門，但你若為此記恨，我也是能理解。」
「但你會生氣。」
「我只是覺得他不配。」
「說是生父，我也沒見過幾面，況娘親說了，那家人信不得，無論發生什麼都無需太介懷。」
「你當真不介意？」
「恩。」蘇穎語氣仍平淡，但疑惑的眼神像在說：『怎問這蠢問題？』
「那對你，我也不感虧欠了，只是你猜到墓是我遷的，怎不來找我？」
「上哪找？」
「……手鍊？」
「找得到？」
「我這不，找到你了。」
「花多久？」
「十來年……」丁香說得心虛，趕緊補充：「那……那是我中途有些氣餒，這才耽誤……」
「況且墓未必是小娘遷的，即便是，難道不是希望我別找你嗎？」
「我哪有！」
「可你沒留隻字片語給我。」
「我……沒想那麼多。」
「反正也找到了，問這些有意義嗎？」
「總之，等事情結束，我帶你去見若梅。」
「燕兒也一起。」
「當然，你放心，小娘我可是搶人專業戶，凡是被強行拆散的，我都能讓你們重逢。」丁香拉過她拍拍肩膀安慰她。
「你娘走時，你鐵定很難受吧！」
「還好，生死有命，過於悲傷，娘親也無法死而復生，況當時也沒時間讓我難過。」
「我當時把附近的人販子都搗了，卻沒見你，你到底跑哪？」
「林子。」
「林子！」丁香無言以對，誰會想到一個孩子會跑林子裡去。
之後蘇穎將這些年的事，簡述給丁香聽，她更加確信蘇穎就是杜若梅的孩子，因她們都是那樣善良，她慶幸她身上沒半點，那家子的氣息，否則她也不知該如何自處；除此之外，她對蘇穆燕產生濃厚的興趣，真想看看，她真如蘇穎說的那般厲害嗎？
徹夜長談後，以往丁香認為自己與兄長講話已夠直接，可蘇穎是一針見血，能堵得你啞口無言，讓人氣惱，可她真誠中帶股天真的氣息，又讓人討厭不起來，反倒怕她吃虧；她對生命的淡然，也不過是長年行醫形成的果罷了，這讓丁香釋懷不少。
莫說她是若梅的孩子，即便不是，相處後也確實是個有趣的孩子，自己並不討厭。
只是丁香不知的是，蘇穎對她的有問必答，是因為她的身分，若沒了這層關係，除與醫相關的事務外，蘇穎能將沉默是金發揮的淋漓盡致。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