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早，當五人要出發時，丁虎跟霍知恩同時目瞪口呆地看著丁香的裝扮。
「阿香，你做啥這裝扮？」
「這得問你家……孩子。」丁香在看到張敏神情後，不著痕跡地換個詞，攤開手掌向蘇穎一比。
「穎娃娃，怎麼回事？」
「霍兄，正被人追殺，如今他有傷在身，得轉移注意力，本是我要裝扮的，但小娘堅持。」
「可這小子，又不長那樣。」丁虎疑惑地看著明顯截然不同的霍知恩。
「蘇兄，我既已易容，為何還要特意化成我？」
「別忘了，我們得把他們的注意力放這，你消失太久會被懷疑的。」
「可我以這裝扮走一路了，他們早該懷疑了吧？」
「之前每到一個村莊，我都會化成你的模樣到街上走走，他們確實有跟上。」
聽到這話，張敏默默地倒抽一口氣，卻沒逃過丁香的眼。
「這都啥跟啥的？」丁虎仍聽得一愣一楞的。
「哥，路上說吧！時間不等人的。」
「好，走，走。」
五人這才上馬出發。
路上五人維持稍快速度移動著，不策馬趕路，其一、為方便討論之後事宜；其二、保存精力，以應付意外之事；其三、顧及霍知恩的傷勢，他若能早日康復，也不失為一個戰力。
蘇穎與丁虎兩人在前領著路，蘇穎簡述目前情況後，此刻丁虎正與她聊著兩年來的經歷，後方三人不時地能聽見丁虎那情緒飽滿的回應，或是氣勢洶洶的怒吼，或是滿懷愉悅的讚嘆，偶爾忍不住大力拍著蘇穎的背，在她一個眼神後，又馬上道歉。
丁香見此處一覽無遺，甚是安全，從最尾驅馬到張敏身旁，讓霍知恩殿後。
丁香故意不說話，笑著側看張敏，看得張敏有些不自在。
「前輩，有話說？」
「不是你有話說嗎？」丁香笑得更開了。
「我？」
「就說，你為何那麼怕『他』知小穎的真身？」丁香說著看了後頭的霍知恩一眼。
「我沒有。」
「我見你也是個有禮的娃，但方才幾次插嘴，可不是這樣的。」
剛上路，蘇穎為眾人解釋情況時，每當丁虎要點破蘇穎是女子時，張敏總會插話巧妙地轉移話題，丁香看著有趣，也配合著不點破。
「我只是希望這事何時告知，由小蘇自行決定。」
「我倒覺小穎並不怎麼在意。」
看著丁香興災樂禍的神情，張敏嘆口氣無奈地說：「前輩，是想看戲？還是捉弄晚輩？」
「別這麼講，我不就想幫你罷了。」
「幫我？」
「我有法子讓我哥對此隻字不提，你也不用提心吊膽的了。」
「既然前輩說小蘇不在意，也就沒那必要。」
「你確定？」
「恩，我這麼做，不過是想多管閒事罷了。」
「好，是你不要，不是我不幫喔！」丁香聳了聳肩，俏皮地說著。
霍知恩看著頂著自己模樣的丁香跟張敏有說有笑的，心裡是說不出的奇怪滋味，若不是聲音全然不像，他都覺得在那的才是霍知恩，而自己不過是路人甲；又是否自己如同丁香那般活潑，會更受歡迎？
客棧角落，幾名男人圍坐一桌，視線輪流盯著樓上，門掩得緊實又站兩名護衛的包廂。
「大哥，他們明日就到碧川峽了，這再不動手，就更難了。」
說話者壓低姿態，放低聲音對右側的人說，那人跟著壓地姿態，其他人見狀身子一起向桌子中間壓低靠近。
「我知道，可丁大哥要我們別輕舉妄動。」
「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了，是他們綁人在先，還顧慮什麼。」
「好，那走吧！記住，別衝動。」那人起身，離去前再次叮嚀。
「好。」
幾人點頭後，同時起身往方才觀察的包廂走去，不出所料地被門口的人擋下。
「做啥？」
「我見熟人進這包廂，過來打聲招呼罷了。」帶頭的人笑說著。
「裡面沒你認識的。」
「怎麼可能，我眼睛可利的，嫂子，你在裡面吧！是我！趙震啊！」
「少在這嚷嚷，快走。」門口的人不耐地驅趕著。
「嫂子，你忘啦！趙震啊！當年我們可一起跑過鏢的。」
「讓你別吵了，沒聽到嗎？」門口的人動手推了趙震一把，趙震身後的人立馬拔劍，隨後另一群人提著武器將趙震的退路封上。
此時，包廂門開了。
見到開門人，樓上除趙震那群人外的所有人齊聲道：「柳總管！」
「趙兄，寨主有請。」柳儀說著讓身，請趙震進包廂，其他人隨後想跟上，他卻擋住門口，用不容商討的口吻說：「寨主只請趙兄一人。」
「沒事。」趙震示意眾人停下。
「裡面請。」柳儀微笑著，但並未跟到裡屋，只是守在門口。
趙震在看見尚蓉的瞬間，馬上開心地說：「我就說，我沒看錯，還真是嫂子，好久不見。」
「是好久沒見了，阿震，近來可好？」
「好啊！嫂子，你可好？」趙震說著看了眼，一旁同坐的碧川峽寨主──畢惜瀅──，對方老神在在地看著趙震。
「好，就是最近總關房裡，悶。」
「尚前輩，這倒是我的疏忽，你放心，明日到碧川峽後，必盡地主之誼，讓你盡興。」畢惜瀅面露愧疚，但隨即又掛上自信的笑。
「畢寨主身務繁忙，我今遇嫂子，要不讓我帶她們到附近溜溜，不勞寨主你了。」
「好啊！不過你得問過人家姑娘意見吧！」畢惜瀅語畢，挑眉看向蘇穆燕。
「穆兒，我們就跟趙叔叔去走走吧！」
「姪女謝過趙叔的好意，但畢寨主盛邀在先，實不該半路毀約。」蘇穆燕笑著。
趙震背對畢惜瀅，用眼神示意蘇穆燕離開，見蘇穆燕沒反應，又看向畢惜瀅說：「畢寨主心胸寬大，理應不會計較的吧！」
「趙前輩，別看我，是人家姑娘不要，可不是我強留的。」
「這……」趙震尷尬地看著尚蓉，內心則盤算著動武的可行性。
「趙叔，今日我跟義母先去碧川峽走走，之後再與義父一同去妳府上叨擾，到時可別嫌我們麻煩了。」
趙震又看向尚蓉，只見她輕搖著頭，於是說：「好，不麻煩，隨時歡迎你們來，那嫂子我先走了。」趙震做個拱手禮。
「路上小心。」
「趙前輩，我送你吧！」畢惜瀅說著，但完全沒起身的意思。
「畢寨主，留步。」趙震回話，視線卻停在蘇穆燕跟尚蓉的身上，確認兩人沒動武的意思後，轉身離去。
當趙震一出包廂，門再度被關上，畢惜瀅的人早已撤走，他帶著兄弟們離開客棧，立馬派人傳訊給丁虎：「人，碧川峽，安。」
飯後，畢惜瀅離去前對蘇穆燕說：「你很聰明，放平常我倒挺喜歡的。」
「現在呢？」蘇穆燕不以為意地笑著。
「不好說呢！」畢惜瀅回了個難以理解的笑。
「柳儀，走了。」畢惜瀅說著向門走去，柳儀隨後跟上，離去前用眼神向蘇穆燕致意。
在確認人已走遠後，尚蓉輕聲問：「穆兒，為何執意留下？」
「走了，未必好，況跟著寨主，斐子龍也不會輕舉妄動，挺好。」
「又與他何干？」
「義母，還記得有日來群人，與寨主密會之事嗎？」
「記得，但那不過是普通的拜碼頭罷了。」
「那些人是官家。」
「我知道，可以碧川峽的名望，官家上門拜碼頭也屬正常。」
「但他們是宰相派系的，而我一路刻意高調，且在那之後官家人，對我們可客氣的。」
「經你這一說，江湖雖與朝堂互不干涉，但確實客氣過頭了，連做做樣態都沒。」
「所以還是別把江湖的叔伯們拖下水。」
「你這孩子。」尚蓉在對蘇穆燕的體貼感到欣慰時，又倍感心疼。
「義母，我不離還有個原因，我得保我爹娘。」
「傻丫頭，她會派人盯著，我也會啊！我們先逃，說不准還能佔先機。」
蘇穆燕輕搖著頭笑說：「義母，我爹娘不過普通百姓，我不能賭那萬一，況我要的是他們一生平安，而不是惴惴不安的餘生。」
「你說的也有理，可若如你所說，他們勾搭一塊，我們待這未必好。」
「眼前卻是最好的了，一路吃好喝好，毋須煩惱其它，倒也快活。」
「好啦！再說下去，倒顯得涉世未深的是我呢，哈哈。」
「義母，別這麼說。」
「但也不得不佩服那丫頭，能擺平官家，尤其這特麻煩的，確實有兩下子。」
蘇穆燕笑著，尚蓉看著又說：「當然，我家穆兒，可也不遑多讓。」
「義母，過獎。」
「少謙虛了，我先去睡了。」
「義母，我幫你更衣。」
「好。」
她尚蓉所說可不假，蘇穆燕行事上雖帶著些許天真，可該留的心眼，倒也真沒漏下；雖然分不出她與畢惜瀅誰更勝一籌，但憑著她的善良，再憑是自己女兒，在自己心中她便勝過那寨主千百倍。
伺候尚蓉睡下後，蘇穆燕坐在窗前吹風，望著星光熠熠的夜空，手無意識地撫摸項墜。
雖方才與尚蓉說的都是真，但還有個原因她未說，若如今改了道，那人可還怎麼尋得自己，若尋不得，她又該有多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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