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柳儀將眾人安頓好後,在大廳用過午膳後,便各自找事做,蘇穎操起本行,在寨中開起臨時醫館,蘇穆燕坐在不遠處,繡著還未繡完的嫁衣;尚蓉、丁香姑嫂兩人在跟蘇穎、蘇穆燕簡單相互介紹後,就相約不知去了哪;事情告段落,放心的丁虎拖著霍知恩跟趙震一群人繼續把酒言歡。
張敏在給蘇穎端完茶水後,忐忑地走到蘇穆燕身旁,將茶水放到她身旁的小茶几,望著她熟捻地穿梭針線的手,雖分不清她與蘇穎誰更甚一籌,但都遠遠超過自己。
「張姑娘,坐吧!」蘇穆燕停下手,拉過椅子笑著說。
「謝謝。」
「是我該向你道謝,謝謝你這陣子對杏兒的照顧。」蘇穆燕笑著,執起針線又繼續手上的活。
「杏兒?」
「喔……蘇穎,我習慣這樣叫她。」
「喔!我以為她又有另一個名字了。」
「張姑娘,何以認為?」
「她之前都是化身成男子,自稱為『燕穆蘇』。」
「難怪畢寨主稱她為燕兄弟。」
「蘇姑娘,一點也不意外嗎?」
「她不過是照師父的囑咐做,是我疏忽忘了這事,平白讓義父奔走多年。」蘇穆燕歉然道。
「我想即便你與你義父說了,大概也找不著的。」
「願聞其詳。」蘇穆燕笑著。
「小蘇易容在外奔走,那日小蘇只戴面具,丁前輩就認了半天,我不認為易容過的她,丁前輩認得出。」
「看來她的技術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呢。」
「蘇姑娘,小蘇她很聽你的話,除了你之外沒人看過她的真容,應該啦!我保證。」張敏趕緊舉起手宣誓著。
「張姑娘,你似乎誤會什麼了,杏兒何時要取下她的面具,取決於她而不是我。」蘇穆燕說著,看了眼遠方的蘇穎,拉回視線看向張敏笑著說:「張姑娘也不必拘束,你是杏兒的義姊,直呼我名諱即可。」
「那就叫你小燕吧!若你不介意吃點虧,也可以跟著小蘇稱我聲敏姐姐。」張敏笑說著,事後得知蘇穆燕其實大自己一歲,差點沒找個地洞鑽。
「怎麼會,敏姐姐。」蘇穆燕笑著。
「小燕,我剛在廳堂說的,其實你也別介意,我是喜歡小蘇,但我絕不會跟你搶她,真的,而且我能證明,小蘇真的從頭到尾只認你一個,相信我,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張敏將最想說的話說出口。
「敏姐姐,我相信你,也辛苦你一路替杏兒擋蜂遮蝶的。」蘇穆燕笑著。
「不辛苦,我不像你們不是能文就能武,只能一廂情願地這樣做,只希望你們能順一點。」
「謝謝。」
「不過我在廳裡,一時沒忍住,把你們關係當眾說出口,真的很抱歉。」
「沒事,敏姐姐,無須掛懷。」
「但……」
「真的沒事,如今世人如何說得,與我無關,我只在乎杏兒想法。」
聽蘇穆燕說完,張敏這才鬆了口氣,但仍有些過意不去。
「可說真的,這人也沒多好看,怎麼出去會個診,就能至少跟兩、三個人回來。」張敏終於可以把幾個月來的辛苦說出口。
「呵呵。」蘇穆燕想起以往醫館外的那些人,不由得笑了。
「啊!我不是說小蘇不好看啦!只是他……」
「他確實不算好看。」畢惜瀅打斷張敏的話,一旁的人趕緊拿來椅子讓她坐下,隨即又搬來桌子,放上茶具。
「你來做什麼?」張敏戒備著。
「喝茶。」畢惜瀅指著茶具說,張敏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只見蘇穆燕拿起茶具熟捻地動作起來。
「姑娘別緊張,這是我的地盤,我要真想怎樣,你便不是坐在這了。」見張敏仍不放心,畢惜瀅也懶得理會,轉看向蘇穆燕那賞心悅目的沏茶姿態,另一邊的蘇穎往這看了一眼,又繼續手上的工作。
「蘇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找你來只是要個答案,如今水落石出,我們交個朋友,江湖走跳,朋友不嫌少。」
「是啊!」
「倒是你,醫術了得啊!配合著柳儀把我的毒先給解了,壞我的事。」畢惜瀅說著,語氣充滿著讚賞。
「柳總管是護主心切,還請別太責怪他,而我也只是碰巧會解你的毒罷了,跟杏兒比那差得遠了,若不是畢寨主內力深厚,我想我也沒辦法。」蘇穆燕說著,茶也剛好沏好。
畢惜瀅將第一杯遞給張敏說:「喝,你絕對沒喝過這麼好的茶。」
張敏舉起茶杯,喝了口,她震驚的表情說明了一切,畢惜瀅開心地說:「我說的沒錯吧!」
「恩,我雖不懂茶,但確實回味無窮。」
「你可別以為誰沖都一樣,那尚女俠同樣的茶葉,那是沖得一蹋糊塗,簡直糟蹋我的好茶。」畢惜瀅一臉嫌棄地說。
「能喝到我的茶你就該偷笑了,我女兒的茶給你喝,那才是糟蹋。」尚蓉說著,將蘇穆燕添好的茶杯遞給身後的丁香,自己也拿起一杯喝。
「好喝。」丁香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唇齒留香。
「前輩,這話不厚道,這可是蘇姑娘請我的,你這是在說她眼光差嗎?」畢惜瀅笑著回應著,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來,丁香偶爾湊熱鬧插上幾句,場面幾度火爆。
「這沒問題嗎?」張敏緊張地附在蘇穆燕耳邊說。
「習慣就好。」蘇穆燕笑著又給他一杯茶,張敏取過喝下,一臉滿足,更加佩服蘇穆燕的才能。
「小燕,你不擔心她還會再找你們麻煩嗎?」張敏看著畢惜瀅,小聲詢問蘇穆燕。
「這位姑娘,你這就不對了,我畢惜瀅拿得起,放得下,若還不信,我發誓也行。」
「說的好聽,這世上多的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阻斷礙事的人,誰知你是不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況小蘇她們的情況,在世俗中算特殊,若你想,隨便散佈個消息,大家就會群起而攻。」張敏不屑地說。
「哈哈,你真有趣。」畢惜瀅拍著大腿笑著。
「小娃娃,若你敢,我丁香拚上命也會滅了你。」丁香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但眼神透漏著些許殺意。
「寨主丫頭,你人也不壞,但若真這樣,我也只能說對不起了。」尚蓉伸手安撫丁香。
「蘇姑娘,我可是真心誠意地要跟你們交朋友,你得為我說說話啊!」
「義母,小娘,敏姐姐,沒事的。」
「你和小蘇都太善良了,人說什麼是什麼。」張敏嘆口氣說。
「尚女俠,其他人不說,碧川峽的名聲,你應略知一二的。」
「哎呀!丫頭,我在明月谷待久了,現在世道怎樣,我可不敢保證喔!」尚蓉笑著說。
「好,我等等下令,凡是跟這兩位為敵的,就是我畢惜瀅的敵人,我想這誠意夠大了。」
「……」張敏、丁香仍一臉質疑,尚蓉則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蘇穆燕也沒半點想替自己緩解的意思。
「那這麼說好了,那位蘇姑娘。」畢惜瀅指了遠方的蘇穎後說:「於我們全寨有恩,我再怎樣也不會恩將仇報,拿全寨的命運開玩笑,可以了嗎?」江湖最講的是信義,若眾人再不信,她也無言以對了。
「丫頭,就說你做人失敗吧!哈哈。」尚蓉先大笑起來。
「真的,我長這麼大頭次覺得自己這麼失敗。」畢惜瀅苦著臉說。
「畢寨主,險棋本就不好走的。」蘇穆燕也笑著。
「怎麼你還會下棋來著。」畢惜瀅瞬間掛起笑容。
「略知一二,搬不上檯面的。」
「少來,下一盤就知道。」說著畢惜瀅讓人去取來棋盤。
「丫頭,下棋多無聊,而且你讓不讓穆兒趕你嫁衣。」尚蓉聽到棋盤,整個頭皮就發麻。
「我都不急了,女俠急什麼,還有那不是我的嫁衣!」
「我替那女孩急啊!你寨主這樣當的。」
尚蓉又跟畢惜瀅鬥起嘴了。
蘇穎走了過來,蘇穆燕隨即遞了杯茶給她解渴,她細細品嚐,一臉滿足。
「小蘇,那邊結束了?」
「恩,本就沒什麼大礙。」蘇穎回著,從懷裡取出一個竹管給蘇穆燕,蘇穆燕取出聞了下,清空壺底的茶葉,將管中的東西倒入壺中,倒入熱水。
「那是什麼?」張敏好奇著。
「之前與商隊經過茶莊時,見茶農將蟲子咬過的茶葉丟棄,我覺浪費便拿來學研製,卻意外好喝,就取了點想給燕兒嚐嚐。」
「那我們還得感謝兒媳婦,才能喝到這茶。」丁香湊過來說。
「小娘,你這是折煞我。」蘇穆燕笑著。
「等等,論輩分這我最大,穆兒,先給我來一杯。」
「女俠,年紀都多大了,還這麼嘴饞,好嗎?」畢惜瀅雖嘴上不留情,但絲毫沒想去搶茶。
待眾人喝過後,棋盤也送上來,畢惜瀅拉著蘇穆燕陪她下,蘇穎則坐在繡架前,熟捻地拿起針線繡製嫁衣,張敏坐在她身旁看著,尚蓉覺得無趣就自行離去,丁香抓了把瓜子,坐在一旁邊喝著茶邊吃。
「蘇……哎呀!你們倆都姓蘇,是要怎麼稱呼。」畢惜瀅氣惱地說。
「隨意。」蘇穆燕回著。
「好,小蘇,小燕,結束。」
「怎麼學我。」張敏低聲抱怨著。
「好玩啊!」畢惜瀅嘻皮笑臉地說。
「這也聽得到!」
「你可別小看習武之人的耳力。」畢惜瀅指著耳朵得意的說。
「畢寨主,你要執黑還執白?」蘇穆燕笑說著。
「猜子吧!還是你想我讓幾子也是沒關係的。」
蘇穆燕抓了把白子,對畢惜瀅說:「請。」
畢惜瀅取了兩顆黑子放置棋盤中,蘇穆燕張開手,數著白子數,棋局就這樣展開了。
「這位前輩,也懂下棋?」畢惜瀅對著在旁觀棋的丁香說。
「跟小穆一樣,略知一二。」丁香笑著。
「這可不是略知一二的程度啊!」
「丫頭,你這是要認輸了。」
「還沒呢,我只是很久沒遇到能對峙這麼久的,開心。」
「小蘇,你覺得誰比較厲害?」張敏附在蘇穎耳邊輕聲說著。
「小蘇,你實話說,不用客氣。」畢惜瀅視線專注在棋盤上說。
「不是,你還聽得到啊!」
「嘿嘿。」畢惜瀅得意地笑著。
「若畢寨主無法在五手內改變局勢,那便大局已定了。」
「怎麼可能。」畢惜瀅努力看著整體局勢,就算處於劣勢也沒到這程度吧!丁香也好奇的湊過來仔細研究,蘇穆燕拿起茶盅,給自己添了茶。
「杏兒,記憶力真好。」
「小蘇,什麼意思?」張敏好奇的問。
「燕兒用的,是我們師父用過的棋路,當年我們研究很久才破解。」
「我知道了,走這。」
「等等,那有陷阱。」丁香阻止著。
「不然你說下哪?」
「這?」丁香遲疑地指著棋盤位置。
「可下這,她從這一樣死啊!」
「小穎,你說。」
「不,別說,我一定能解的。」
「真的能解嗎?」張敏向蘇穎提問著。
「能,但不好解。」
「認輸,來人,把譜寫下來,我一定會解出來。」畢惜瀅喚來了人。
「小穎,等會教教小娘。」丁香竄到蘇穎身後悄聲說著。
「燕兒,比我會教。」
「那小穆教我。」
「好。」
「前輩,你這是作弊啊!」
「我從沒說過要自己解啊!」丁香笑著兩手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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