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啟來到為蘇穎準備的房,敲了下敞開的門扉,蘇穎抬頭向他點了頭,便繼續手上的動作,他走進去。
「燕兄,抱歉,沒能為你做什麼。」
蘇穎輕搖了頭說:「你們為商的,本不能與官府對立,不怪你們。」
「若非昨日我拉斐主事同來,或許還能藏著你們。」白雲啟深深嘆口氣。
「白兄,不知其中緣由,只是基於經商之道與官人交好,於我們已是仁至義盡。」
「燕兄,最後只能給這些,聊表心意,願你們安然度過此關。」白雲啟將一袋銀兩遞給蘇穎,當蘇穎想拒絕時,他又說:「收下吧!也讓母親能安心。」
「恩。」
白雲蓮來到蘇穆燕房中,關上門後便氣沖沖地說:「要不是你這狐狸精,燕大哥怎會招惹到人。」
「……」蘇穆燕不予理會繼續整理著。
「怎麼,你想說裝可憐,騙燕大哥與你同房,便能順理成章與他一起嗎?」
「至少我說的事實,不是謊言。」蘇穆燕冷笑了下,白雲蓮想衝向她,丫鬟卻抓住她拼命搖頭說:「小姐,不要。」
「放手。」丫鬟仍死命抓著,白雲蓮奮力將丫鬟推開後衝向蘇穆燕,而她輕輕一個側身,白雲蓮便整個撲跌在床,蘇穆燕冷眼看了下,背起行囊就往門邊走去,此時門被推開。
「燕兒,怎麼了?」蘇穎確認了下蘇穆燕的狀況後,走向前將她的行囊接過。
「走吧。」蘇穆燕笑著說。
「蓮兒,這怎麼回事?」跟在後方的白雲啟看著倒在地上的丫鬟與跌在床上的白雲蓮後問著。
「哥,我想來跟蘇姑娘道別的,怎知她突然將我們推倒。」白雲蓮趕緊起身走到白雲啟身邊。
「蓮兒,話不能亂說。」白雲啟帶些許怒氣說著。
「燕大哥,你不能被騙,她私下真的很過分的。」白雲蓮用嬌柔的語氣對蘇穎說。
「白姑娘,若燕兒真想加害於你,不會單單推倒這麼簡單。」蘇穎沉著臉說。
白雲蓮還想說些什麼,「蓮兒!」白雲啟一聲喝斥制止了她。
「白兄,告辭。」蘇穎說完便拉著蘇穆燕離去。
來不及道歉的白雲啟氣憤說:「真把你寵壞了,給我回房反省,你,好好盯著小姐。」
「是,少爺!」丫鬟恭敬地說,白雲啟拂袖而去,丫鬟將門扉關上,白雲蓮氣得踢倒木椅,丫鬟趕緊上前倒杯茶,端給白雲蓮安撫說:「小姐,要氣壞身子可怎麼辦?」
「要不是被那狐狸精迷惑了,哥怎麼會這樣對我。」白雲蓮喝了口後,用力將茶杯放置桌上。
丫鬟突然靈光一閃說:「小姐,或許我們能找主事幫忙,他不是對那狐狸精有意思,我們協助他搞定狐狸精,又能幫燕公子度過這關,你覺得如何?」
「這聽來不錯……」
「我勸你死心。」畢惜瀅的聲音從白雲蓮身後傳來,讓她著實嚇了跳:「你怎麼在這!」
「只要我想,隨時能來。」畢惜瀅邪魅地笑著。
「來人!」白雲蓮緊張地大喊著
『啪嚓!』白雲蓮手邊的茶杯瞬間破裂,木柱上多了枚硬幣,硬幣近乎沒入木中,讓她瞬間噤聲,一旁丫鬟也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別叫,我不會對你怎樣,不過若來了,也只是多個屍體。」
「你……想做什麼?」白雲蓮吞了口口水。
「我啊!沒她倆善良,若讓我知你在背後搞鬼,便殺了妳。」畢惜瀅殺氣騰騰地瞪著白雲蓮,嚇得她口水也不敢吞,看她的反應,畢惜瀅滿意地笑說:「只要你乖乖的,就不會死在我手中,當然,你大可去到處說,但你覺得他們會為你一面之詞得罪我這潛在大客戶嗎?」
畢惜瀅拍了拍她的肩膀,每下都讓白雲蓮墜入更深的冰潭中,即便毀了蘇穆燕也鬥不過眼前這人。
張敏在府邸大門來回走動,忍不住又抬頭看了眼寫有『碧霞莊』的諾大門匾。
自白府出來,畢惜瀅說要去辦事,在命她速回客棧後便不見蹤影,擔心蘇穎的她走到角落處,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府大門。
「張姑娘。」柳儀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柳大哥,你怎麼在這?」張敏訝異地看著柳儀。
「奉寨主命,來為你帶路。」柳儀淡淡地說著,手伸向後方為張敏指路,順著柳儀的手看去,盡頭有頂轎子。
「柳大哥,我等下小蘇她們,可好?」
「姑娘,寨主命,即刻帶你回去,還請上轎。」
張敏看了眼轎子,又回望著門口,柳儀見狀接著說:「寨主命,若姑娘不願,可強制帶回,希望姑娘別為難我們。」
張敏嘆口氣說:「柳大哥,能麻煩你注意一下小蘇她們之後的行蹤嗎?」
「好,姑娘,請吧!」
張敏坐上轎,依舊忍不住再望一眼大門。
原以為會被帶回寨中,卻來到這大宅中,而自進門後,無論張敏問什麼,柳儀都只回:「寨主自有安排,姑娘無須操心。」之後便派人全程緊盯,不准她踏出門,在門前台階走動已是最大讓步,只要試圖踏出台階,門衛便隨時會拔刀,自己打也打不過,只能在此祈禱畢惜瀅早點回來,放她去找蘇穎。
不知過了多久,畢惜瀅的身影總算出現在視線中,張敏一個箭步跑下台階,門衛想上前制止,畢惜瀅用眼神示意他們回崗位,張敏穿過畢惜瀅拉著她身後的蘇穎跟蘇穆燕一陣查看,見狀畢惜瀅搖了下頭。
「小蘇,你們沒事吧?」
「敏姐姐,沒事的。」蘇穆燕伸手定住張敏笑著說。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們請來,你可別嚇跑人家。」畢惜瀅假裝苦惱地說。
「你要幫她們?」張敏震驚地看著畢惜瀅。
「為何那麼驚訝?」畢惜瀅好奇地問著。
「對你又沒……」
「好了,再說,她們又要走了,先進門吧!」畢惜瀅催促著,眾人這才進了莊中。
看著庭中蘇穆燕與畢惜瀅兩人一來一往,刀光劍影的比試著,張敏從一開始錯愕,錯愕畢惜瀅突然出手,再到訝異,訝異文靜的蘇穆燕竟會武,轉而擔心,擔心刀劍無眼傷了彼此,再看一旁老神在在看著她們的蘇穎,彷彿畢惜瀅突然拔劍相向是件稀鬆平常之事,是自己大驚小怪,最後是無力,無力於自身的無能為力,張敏嘆口氣,添杯茶推到蘇穎面前,蘇穎看了眼說:「謝謝。」視線馬上又回到庭中兩人身上,張敏又給自己添了杯喝下。
「小蘇擔心的話,為何不阻止?」
「燕兒那麼開心,為何要阻止?」
「開心?」張敏這時才注意到雙方的表情,確實都掛著笑。
「自師父離府後,燕兒便不曾如此盡興地與人對招了。」蘇穎說著嘴角跟著上揚,像在為蘇穆燕開心。
「不還有你嗎?」
「我武功不如燕兒,又如何讓她盡興。」
「那她們誰更厲害些?」
「目前伯仲之間。」
畢惜瀅原只是猜測,在帶蘇穆燕回寨路途中,她所展現的不像虛張聲勢,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在路途上與寨中日子幾番試探,全因尚蓉的過度保護而無果,又或蘇穆燕巧妙地躲在尚蓉的保護中,而此事之後,可能再無機會證實,於是畢惜瀅便出其不意地出手,果真如她所料,但能與自己打得難分難捨,倒在意料之外,從蘇穆燕的招數中,無法判定她是何派系,各種流派招數交錯,出招難測,動作又極為靈敏,讓人接應不暇,反倒激起畢惜瀅的好奇,好奇她還能出什麼招,因而打消原本過手幾招便收手的想法。
蘇穆燕後悔自己的大意,見畢惜瀅突然朝蘇穎出拳,便反射性地出手制止她,看著她得意的笑,蘇穆燕不免挫敗,她甚至近一步挑釁著,在跟蘇穎眼神確認後,她便全心投入比試中。
畢惜瀅的招數相較於自己變化簡單,但無論防守或進攻都能打在要點,且她反應靈敏,基本功扎實,因此遲遲無法攻下,根據師父教導,招數如她這般的武功,多半是以渾厚內功作為後盾,若單純比招自己都無法輕易拿下的話,可不能說真的在伯仲之間。
兩人再度拉開距離,蘇穎卻突然來到場中,走向蘇穆燕遞給她手巾,蘇穆燕抿了抿嘴,不甘心地接過手巾擦拭著汗,畢惜瀅見狀也收了劍,張敏這才反應過來。
「徒兒,師父也流汗了,還不過來擦擦。」畢惜瀅伸手朝張敏招了招,張敏一臉莫名地走到畢惜瀅身邊,將手巾塞到她手上,畢惜瀅輕笑了下,自己擦起汗來。
「怎麼又不打了?」
「認真了,就不好玩了。」畢惜瀅將手巾塞回張敏手中,逕自走向蘇穆燕說:「別不甘心,來日方長,江湖再見啊!」
蘇穆燕看了眼蘇穎後,搖頭說:「這江湖不適合我們。」
「那就聽我聲勸,收起武藝上的勝負心,或能躲過這江湖。」
蘇穆燕陷入沉默,畢惜瀅吸了口氣後笑說:「總之,先過了眼前這關吧!」
畢惜瀅接過蘇穆燕手上的劍,又將兩把劍丟給張敏說:「徒兒,跟上。」就轉身離去,張敏拿著兩把略沉的劍,看著沉默的蘇穆燕,不知如何是好。
「快跟上。」畢惜瀅頭也不回地催促著,張敏又看了眼蘇穎。
「敏姐姐,沒事的。」
張敏這才放心地跟上畢惜瀅,才一個轉角,畢惜瀅便讓人把她手上的劍取走,等手下走遠,張敏便將滿腹疑問通通問出口,怎麼突然不打了?這宅子是怎麼回事?柳儀何時來城中?對蘇穎她們,又要如何處置?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做這些對她有什麼好處?可畢惜瀅卻充耳不聽,直往前走。
推開門,踏進房,畢惜瀅望著自己的手,不禁失笑,『上次不能自制地行動是多少年前了?』
方才比試到後頭,兩人都動了些內力,若不是蘇穎制止,或許真會傷及彼此。
身後的倒水聲將她拉回現實,她轉過身,張敏正坐在桌前喝著茶,在靠近自己的地方,放了杯八分滿的茶杯,她笑著上前坐下說:「你還在啊!」
「打算理我了?」
「說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滿腹的疑問,當能得到回應時,脫口而出的卻是這題。
「不想做什麼。」畢惜瀅無所謂地笑著。
「你……」張敏深吸口氣後說:「算了,我可以相信你是真心想幫她們嗎?絕不會中途變卦。」
「可以。」
「好,那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了。」張敏說完就離開房間,看著她的背影,畢惜瀅笑著搖頭飲盡杯中茶。
「人呢?」斐子龍怒視著陳知府。
「主事,他們拿蘇姑娘要脅,下官怕傷了姑娘,便不敢強行帶回。」陳知府低頭諾諾地說。
「那白府有這膽量?」
「說話的,不是白府的人,且蘇姑娘自身也不肯放人,下官怕……」
「算了,本就不指望你,人可還在白府?」斐子龍不耐地打斷陳知府的話。
「跟蘇姑娘兩人,現下在名為『碧霞莊』的府宅裡。」
「碧霞莊……」斐子龍思考了會說:「去,派人盯緊宅子,再調動全城府兵,做好萬全準備,明日把那碧霞莊給我抄了,這次可別再讓人跑了。」
「是,下官這就去辦。」陳知府領了命後趕緊退下。
斐子龍拿起桌上的黑瓷瓶,凝視許久後:「該算算總帳了,就好好享受你們的最後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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