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擇木而棲41

 四十一、

蘇穎閉目盤坐於床榻上,運氣驅動藥性,以解滲入臟器中的毒,為防萬一,以銀針封住心脈附近,隨時間流逝,額角滲出粒粒汗珠,蘇穆燕輕輕推開門扉,腳步輕緩地走進屋,將藥碗輕放於桌,再緩緩關上門扉,與此同時,蘇穎收氣,緩緩睜眼,回給蘇穆燕一個笑,蘇穆燕笑著端藥上前,掏出手巾想為她拭汗,蘇穎伸手接過,邊擦邊道:「汗或有毒。」

蘇穎擦完將手巾收好,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蘇穆燕將藥碗接回道:「好點了?」

「本沒大礙,多喝幾帖增氣血的藥方,不出幾日便好,只是有件事,或得跟燕兒說。」

「何事?」有些放心的蘇穆燕笑問著。

「因無性命之憂,我本以為不說也無妨,但經這事後,我覺得還是說得好,免得日後燕兒擔心。」蘇穎看著蘇穆燕說著,在看她點頭表示理解後又繼續說:「我體內有著各式藥材的藥性,其中不乏些帶微毒的藥,但放心我沒冒進,劑量以身體負荷內累增,在經前輩的毒宴後,更是突飛猛進,再者我能運功將毒轉移,如今小毒於我相當於無害,只是藥性得養,每隔陣子我便得嚐,脈象必顯毒相,但放心藥量絕對不多。」

「何不你嚐之前告知一聲,我能照看亦能安心。」蘇穆燕微笑著。

「好,但你真無須過於擔心。」蘇穎開心地笑了。

「恩。」蘇穆燕點點頭,其實她希望蘇穎別這麼做,但如她所說,有些藥材本身便帶毒性,又遑論藥性相輔相剋所產生的毒性,而這些都可能是救命藥,依著她長而不減的醫術,長年來的安然無恙,再者她都如此極力表明無事,便罷了,與其爭論做與不做,自己更不想見她能救而不得救的悔恨神情。

「未先與你說,讓你擔心了,抱歉。」蘇穎歉疚地說著。

「沒事,你沒錯。」蘇穆燕搖頭,笑著摸了摸蘇穎的臉頰,心道:『是我不夠信你。』

 

等眾人入座後,畢惜瀅舉杯笑著對蘇穎二人道:「如今,塵埃落定,恭喜二位。」

蘇穎舉杯喝下,蘇穆燕正想說些什麼,畢惜瀅立即道:「不謝。」語畢將杯中物飲盡,張敏無語地看她一眼。

「別這樣,我是覺得朋友,少點客套的好。」

「這點我同意。」丁香頻頻點頭,見狀,蘇穆燕將話收回,飲盡杯中茶。

「好了,各位大德,麻煩為這可憐女子解解惑,免得她夜不能眠。」畢惜瀅伸手在張敏背上拍了拍,張敏嫌惡地挪了下身子,讓她的手離開自己的背,畢惜瀅不以為意地收回手,臉上無半分尷尬地笑看著她。

「不只她,你們給我說說,怎麼搞得一個毒一個傷。」丁香放下酒杯,拍了拍桌對蘇穎二人說,蘇穆燕陷入沉默,蘇穎看了眼後說:「我們未深思熟慮,讓小娘擔心了,抱歉!」

「好在這次都沒……」丁香在對上蘇穆燕時頓了下說:「平安,但誰又能擔保萬一呢。」語畢,兩人都低下頭沉默著,丁香又想說些什麼時,畢惜瀅趕緊說:「她們也知錯了,前輩也不是個囉嗦的人,點到為止吧!」

「哎呀!我也不想,就忍不住。」丁香說著嘆口氣,又喝了口酒,同樣討厭自己像老媽子叨念不停。

「我倒很好奇,妳怎麼跟姓霍的一起出現?」

聽到畢惜瀅的問題,包含張敏三人全看向丁香,而她拍桌呼了一大口氣說:「說這我就來氣。」

「願聞其詳。」畢惜瀅饒有興致地夾了口菜到嘴裡咀嚼。

「老娘,沿路尋劫人的最佳時機和地點,費盡心力地打點,甩掉追兵將霍小子救出,他小子早不昏晚不昏,偏在被他老哥兵馬包圍時昏了,將我當可疑人士給抓了,小心謹慎也帶點腦啊!真是,平白無故被關了一夜。」丁香說完翻了白眼,又喝了杯酒。

「前輩,妳單槍匹馬劫牢?」張敏愕然地說。

「怎麼了?」丁香不以為意地說。

「府牢重兵嚴守,單槍匹馬不會太危險嗎?」

「京城的牢我都劫過,這小小府牢算什麼,搶人、劫人可是我的專長。」丁香得意地說。

「小娘,妳該找我們商討的,那夜若非我們引開追兵,情勢甚是凶險。」蘇穎說著。

「原來那晚追了我一段路的是你們啊!我就說區區府兵,怎有如此功力,後來怎麼不追了?」丁香開心地問。

「我們想,劫囚之人無論是敵是友,既冒風險救人,應暫不會對霍公子不利,況算算時日,侯府的人馬也應在近日抵達,便轉而去引開追兵。」蘇穆燕回著。

「不錯的判斷,也還好你們沒追來,不然被關的可不只我一人。」丁香說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看向畢惜瀅說:「丫頭,妳暗地裡是不是做了什麼?」

畢惜瀅笑而不語,一副隨君猜測的模樣,張敏皺眉看著她那惹人厭的笑,丁香喝了口酒,見畢惜瀅依舊不開口不耐地說:「丫頭,那日我可有見到妳家白臉管家出現在霍家據點,再賣關子,可沒意思了。」

「我不過派柳儀送去一個甕,可什麼都沒做。」畢惜瀅又夾了塊肉入嘴。

「你上白府是為了抓我們這兩個餌?」蘇穆燕心裡有些不悅,但仍不形於色。

「小燕,這可誤會了,我上白府是談生意去的,順帶讓她見見你們,後面全是意外,別把我想得太神。」畢惜瀅比了比身旁的張敏,蘇穆燕不動聲色地夾了口菜入嘴。

「丫頭,會不會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丁香笑著喝了口酒,畢惜瀅笑著,舉杯敬了丁香,看了眼張敏,她一臉落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毫無反應,她用手肘輕撞了她後說:「倒是小蘇能不能教我妳的嫁毒功夫,感覺挺好用的。」

張敏聽到這,馬上將注意力放在蘇穎身上,畢惜瀅看著嘴角微微上揚。

「怕你是學不來。」蘇穆燕淡淡地說。

「什麼嫁毒,給我好好講。」丁香一臉莫名地說,畢惜瀅用手肘推了下張敏,她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後說:「早上姓斐的讓小蘇中劇毒,小蘇將毒直接轉移到他身上,應是說這功夫。」張敏說完看向蘇穎,沒把自己最想問的說出口,雖說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但對蘇穎把劇毒轉移到另一人身上的行為,她仍感到震驚、不解,可看蘇穆燕等人事後反應平淡,或許是自己對她一相情願的以為在作祟罷了。

「可以啊!妳小子。」丁香開心地夾了塊肉咀嚼幾下,又說:「那他都中毒了,小穆又怎麼受傷的?」

「我也認為妳無須這麼做。」畢惜瀅接話,張敏則點頭看著蘇穆燕,而她看了眼蘇穎後笑著說:「若自傷一刀能換來未來的和平,我認為划算。」

「小穆妳……」丁香想講些什麼,但對上蘇穆燕坦然的雙眼後,搖頭拿起酒杯將話連同酒一同喝下。

「但明明不是你的錯。」張敏喃喃地說。

「敏姐姐,謝謝,沒事的。」蘇穆燕給張敏一個安心的笑,張敏向她點頭,讓她安心,畢惜瀅確認張敏的狀態後說:「你們還沒說,為何我學不來?」

「你得先喝苦藥十年,改變體質。」蘇穆燕淡淡地說。

「那確實學不來。」畢惜瀅點點頭,對她如此坦然接受,張敏感到意外,畢惜瀅接著問:「你們之後有何打算?」

「先與小娘去給我娘上墳,便回靜安城。」蘇穎說著。

「敏姐姐,若想也能與我們一同。」蘇穆燕接著說,張敏猶豫地看向畢惜瀅,卻與她四目相交,嚇得張敏趕緊轉移視線,畢惜瀅輕笑了聲,張敏立即覺得耳根一熱。

「張丫頭,妳這是怎了?」丁香看著左邊的張敏好奇地問。

「沒事,就有點熱。」張敏說著埋頭吃著飯。

「你們又不急於今日啟程,讓她好好想想吧!」畢惜瀅笑說著,蘇穎兩人點了點頭。

 

畢惜瀅將文書隨意往桌上一丟,對著門說:「你是來為我解悶的嗎?」

蘇穆燕不疾不徐地走進書房,來到桌前低頭猶豫著。

「有事就說,但比武的話,抱歉!我沒時間。」畢惜瀅靠在椅背上笑著。

「想麻煩你幫我弄個東西。」蘇穆燕抬頭說著。

「得看什麼東西。」蘇穆燕將一張紙遞給畢惜瀅,她接過打開看完後,想了會說:「妳確定?」

「銀兩之後給,或要其他東西換也行,只要對杏兒保密。」蘇穆燕淡淡地說。

「這東西,她說不準一看便發現,何必徒增衝突。」

「幫不幫,一句話。」要不是自己無法悄然入手,蘇穆燕根本不打算跟她開口。

「這事不難,當然幫,只是……」

「莊主只管拿到東西,感謝,告辭。」蘇穆燕打斷畢惜瀅的話,點頭致謝後便離去,望著她消失的背影,畢惜瀅無奈地笑說:「真倔。」

畢惜瀅將紙撕碎,丟到茶杯中,紙屑隨即化開,她攪了下,纖維散開回到最初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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