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擇木而棲46

四十六、

蘇穎梳洗完畢,準備下樓跟店家要份早膳時,門口前的地板躺了張紙條,她順勢撿起,上方寫著:倆小娃,若梅墳在明月谷,我獨自行動慣了,也免再成你倆矛盾犧牲品,先行啟程,丁香。

蘇穆燕好奇上前,蘇穎將紙條遞給她,她看完問:「要追嗎?」

蘇穎搖頭說:「先用膳吧!」

「恩。」蘇穆燕微笑著,當蘇穎開門準備離去時,「杏兒。」蘇穎回頭看她,「若不急啟程,用膳完能否一起去個地方?」

「好。」蘇穎答應後便下樓去要了早膳。

 

成衣鋪小夥低頭整理著衣物,眼角餘光見有人進鋪,頭也不抬,只有氣無力地說:「樣式就掛著那些,有喜歡的再叫一聲。」

兩位客人倒也沒說什麼,自行看著,從裡屋出來的老闆娘一見兩位客人連忙上前笑說:「姑娘,如果不中意這些,我們裡頭還有新款,要看看嗎?」

一名客人微笑點頭,聽到老闆娘的稱呼,小夥這才抬頭,馬上後悔自己的怠慢,而錯失多看幾眼的機會,眼前姑娘說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也不為過,即便臉龐有道尚未癒合的傷仍是最美,老闆娘不動聲色地踩小夥一腳,笑著對他說:「還不快去拿來給姑娘看看。」小夥連連稱是,正轉身,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等等,若有男服,麻煩一併取來。」小夥紅著臉稱是,便趕緊入內取物。

「大娘,樣式倒其次,還有與此相近的布料製成的成衣嗎?」蘇穆燕拿起其中一件說。

「姑娘好眼光,這可是進貢用的蜀錦,可不容易弄到呢。」

「樣式、質料是相似,但並非蜀錦。」蘇穎伸手摸了幾下後,淡淡地說。

「丫頭,我做生意,童叟無欺,你可不能亂說。」老闆娘拉高聲調,怎能隨意讓個戴面具的丫鬟毀了自家店譽。

「大娘,息怒,舍妹是擔心大娘受騙罷了。」蘇穆燕話一落,老闆娘內心無比慶幸,方才話沒說得太難聽。

「娘,全拿來了。」小夥一股腦將店內所有名貴布料、成衣往桌上一扔後,不禁又看向蘇穆燕。

「你說說,這怎不是蜀錦?」雖是貴客,可老闆娘仍不服,蘇穎看了眼蘇穆燕後說:「以質料來說是合蜀錦規格,可進貢用須更加柔軟滑順,樣式雖有雨絲錦色白相間之特徵,可色絡與白經無粗細變化,只能說是仿錦,可也不排除是蜀地技藝不佳的小店之作。」

「你見過進貢真品?」蘇穆燕好奇心起,雖商業來往與專研技藝時,見過各方布料與織法,可進貢真品卻未曾見過。

「在萬達莊見過。」蘇穎語氣平和,聽到『萬達莊』後,老闆娘更確信眼前兩位絕對是貴客。

「那真是奴家眼拙,被商家給騙了,慚愧,慚愧。」

「雖未達進貢等級,亦實屬良品,大娘眼光仍是獨到。」蘇穆燕微笑著,「姑娘,見笑了。」

「大娘,就這幾件。」蘇穆燕挑了幾件質料柔軟,樣式樸素遞給老闆娘,她狐疑地說:「姑娘,這可都是男服。」

「就這些。」蘇穆燕笑著。

「好,這就幫你包起來。」老闆娘收起遞給小夥,後者卻未接下,她看去只見小夥兩眼直盯著客人發楞,冷不防地又踩了他一腳,小夥大叫出聲,「幫姑娘包起來。」

「好。」小夥紅著臉整理並包裝著衣裳,老闆娘卻有些憂心地看著桌上,還未成衣的『蜀錦』,質料雖好,可要她再以蜀錦價格賣出,她也賣不出手,看來只能認賠了。

「大娘,這錦緞卻也不錯,然我倆身上盤纏不足,可否便宜賣我?」蘇穆燕微笑著。

「姑娘,要不你出個價,若過得去便給你了。」蘇穎將一把碎銀放到桌上,老闆娘盤算了下,扣除那些成衣所剩的恰與進價相近,看來這小姑娘不只是行家還懂行情,對著小夥說:「這幾匹也給包了。」

「大娘,布匹就留你店裡,賣的錢,再麻煩你年節時做個佈施便可。」蘇穎伸手制止。

「這,好嗎?」

「大娘,不說自己童叟無欺嗎?」蘇穎說完,見老闆娘仍猶豫著,蘇穆燕接著說:「大娘,麻煩了,我倆女子帶著這幾匹布也不方便。」

「說什麼麻煩,是我要感謝你們。」老闆娘說著將包好的衣服地給蘇穆燕,蘇穎上前接下。

「兩位方便留下大名嗎?」

「路過女子,不足掛齒。」蘇穆燕微笑說完,倆人便走出店鋪。

「別看了,咱家高攀不起,快收收。」老闆娘催促著,小夥眼睛仍看著外頭問:「娘,你從哪看出她們有錢的?」

「就只盯著人家臉看,你能看出什麼。」老闆娘直接巴了小夥的頭。

「看出她們身材不錯啊!但也沒帶什麼金飾玉珮,你怎就知道了?」小夥摸著頭說。

「活都幹幾年了,還分不出她們身上布料好不好,真白養你了。」老闆娘說著又催促小夥趕緊把布料拿進去,內心也不禁讚嘆蘇穆燕的美貌,同時可惜那道傷,也好奇蘇穎為何戴著面具,想著種種可能,同情心突地湧上,她趕緊打住這情緒,善良的她們不只解決自己的困境,還信任自己,怎能擅自站在高位同情她們,太可恥了,她趕緊默默在心中道歉。

 

蘇穆燕換上一身男裝,盤起髮,繫上蘇穎先前用的髮帶轉身對蘇穎說:「好看嗎?」

「恩,可燕兒怎想著男服?」

「我也想穿穿,怎麼就准自己著男服嗎?」蘇穆燕挑眉,點了下蘇穎的鼻子,她搖頭說:「那我也一同換上好了。」

「不准。」蘇穆燕笑著拉住蘇穎,蘇穎先是疑惑看向她,爾後一楞,「怎麼,不准我任性?」

蘇穎搖頭後笑說:「你好久沒這麼笑了。」

「是嗎?」

「恩,兒時你設陷阱成功時都會這麼笑。」

「你都還記得?」蘇穆燕訝異著。

「恩。」

「那時還小,不懂事,杏兒,還是忘了吧。」想起兒時的幼稚行為,蘇穆燕羞愧不已。

「為何?這笑是燕兒毫無顧忌的笑容,我很喜歡。」

「笑容?」蘇穆燕疑惑地確認,蘇穎點頭,蘇穆燕輕咳一聲,帶著不安問:「我那時那樣捉弄你,你不討厭我嗎?」

「不會,反倒是擔心你受傷。」蘇穆燕冷不防地抱緊蘇穎說:「杏兒,你這樣我會忍不住又想捉弄你的。」

「可別弄傷自己,我會心疼。」

「你都不氣的嗎?」

「我相信燕兒自有分寸。」蘇穆燕心一暖,將蘇穎抱得更緊,笑著在心中道:『到底是誰寵壞誰?』

 

丁香坐在小鎮城門邊的小茶攤,等蘇穎兩人出城,雖然信中所說皆為實話,可直到如今,『小娘』這稱呼,她是聽得開心卻也受之有愧,從未盡過任何養育之責,過往也成不了榜樣,幾日在旁服侍已足夠。

等了許久,兩人總算出了城門,看樣子矛盾是解開了,可蘇穆燕怎扮成男的,這倆又在搞什麼?丁香無奈地嘆口氣,「罷了,罷了,當欠你倆的。」隨後往桌上丟了幾文錢,便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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