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溫柔 14

陳梓晏望著螢幕呆然許久,從愕然、氣憤、擔心、釋然,似乎還有一絲喜悅,最終輸入幾個字後,將信件送出,嘆口氣,微笑看著左手上的手鍊。

「既然如此,就看上天會不會把你指引到這了。」

 

當列車即將駛入月台時,魏澄襄按下送出鍵,將早已打好許久的訊息送出,緊接著把手機放入外套口袋,隨著車門開啟,踏著輕快的腳步走上月台。

心想:『那傢伙,看到大概會氣死吧!』但臉上卻是藏不住的微笑。

月台廣播響起號角聲,她驚訝地看向喇叭,隨即一笑,這一聲一掃她的不安,讓她更加確信自己的決定,望著駛離的列車,她期待著未來,隨意地將旅行袋放到候車椅上,再肩上後背包取下放在上方,從中拿出上車前買的御飯糰與豆漿,隨後坐下品嚐起她的早餐,等待那人的到來。

 

那日通話後,陳梓晏如她所說仍更新著日誌,而她也會留言與她交談,一切彷彿都沒變,但她心裡清楚,彼此都刻意迴避那天的對談內容,不,正確來說,是魏澄襄自己,她十分了解,既然陳梓晏讓自己慢慢想,除非情況有變,否則自己若不開口,她也絕不會逼迫,她就是這樣的人,總給身旁的人最大的寬容,然後默默吃虧。

魏澄襄在家想了許久,總繞進死胡同,最終採納母親的建議,決定出門走走,換個思緒,至於去哪?她留了張紙條給家人,便買了張單程票,順從本能飛往她所在的國度,由於陳梓燕給的提示甚少,確切位置魏澄襄怎麼也推不出,於是便交由上天,上天在她想放棄自己時,安排了陳梓晏來救自己,多年後,又安排她們重逢、相識,正所謂,無三不成禮,這次也會指引自己到她身旁吧!

她花了幾天,走遍可能的地方,順道逛遍各個名勝,依然無果,隨意在某個神社抽了張籤詩,上面大大的『大吉』兩字,讓她放心不少,雖說確實意思不得而知,可從漢字拼拼湊湊,似乎只要自己勇敢踏出一步,一切都會有好的轉機,而這次自己卻也非踏出這步不可,不知為何她總有種預感這次再不勇敢,即便老天不把她帶離自己,自己也會失去她。

幾番思考,在比對生活機能等資料後,依照陳梓晏的喜好縮小範圍,再按她規律的生活作息,於她休假當天早上送出訊息,讓她來接迷路的自己,加上踏上月台後,那聲出征的號角聲,瞬間鼓舞了自己,這一定是好預兆,這次,上天不會再把自己珍視的,帶離自己身邊了吧!

 

魏澄襄吃下最後一口飯糰後,手機震動了下,望著手機上的訊息,她不禁笑了。

上天是沒把她帶離自己身邊,而是要自己去她的身邊,列車再度駛入月台,她踏上列車,號角聲再度響起,目的地是她所在的地方。

 

走下樓梯,還沒出站,遠遠就能看見熟悉的身影,魏澄襄不禁笑了,雖然對方表現淡定,但外表底下可能正暗流湧動,但不重要了。

 

下班,夜風是舒適的凉,已不如剛到時那般刺骨,最後一個轉角,陳梓晏下車,牽車進停車場,一停好腳踏車,便拿出手機看下螢幕,這是自收到魏媽媽的信件後,才養成的習慣,看著毫無消息的畫面,陳梓晏將手機放進口袋,轉身上樓。

魏澄襄來找自己是預料中的事,應該說,會來找的才是真正的魏澄襄,當初不准她來的話,不過是拖延之用,只要她想通,即便千軍萬馬也阻止不了她來,自己也並非沒想過,魏澄襄真的聽話並沒有前來,若是真如此,只能自己去找她,而那也將是自己給彼此的最終機會。

 

選個時間,斬斷一段無法給彼此帶來成長的關係,對彼此才是好的,陳梓晏如此深信著,可魏澄襄的逃避,給了自己許多不放手的理由,但冷靜思考後,她清楚知道,是自己不捨得放手,如今,不只林詠晴看不下去,連魏家都有意無意地暗示自己退出,讓她去過魏家人眼中的幸福生活,看來時候到了。

魏家雖待自己不錯,可從他們對魏澄襄的溺愛,或許是不想惹她不快,才不得已與自己逢場作戲,雖不想如此去想她的家人,可與他們交談時,遣辭用句間,總讓她不禁這樣想,不過,若魏澄襄願意與自己一起面對,這些都不算什麼。

在收到魏媽媽的通知後,雖會擔心魏澄襄,但也不會主動聯繫她,既然她不告而來,那自己就尊重她的選擇,等她自己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不想成為將她捏死的人,而是能讓她待的舒適的人,何況她早已不缺溺愛她的人了。

 

一早,啟動洗衣機,陳梓晏轉身到電腦前點開音樂,接著去洗漱,準備早餐,途中手機震動了下,她上前看了眼,先是一驚,隨後點開LINE,上方有張站牌照片,對話框寫著:『此處有迷途孩子,麻煩來領回家。』讓她不禁一笑,關掉螢幕,繼續準備早餐,接著換裝出門,算著腳程拿起手機,她找了張站牌照片,送出後又打上『孩子夠大了,自己過來吧!』

 

出了站的魏澄襄笑著走到陳梓晏面前,不斷左右察看她。

「怎麼了?」陳梓晏淡淡地說。

「你……是不是瘦了?」魏澄襄說的是事實,可真正想問的是,她是不是生氣了。

「不好嗎?」陳梓晏說著拿過魏澄襄的行李袋轉身走著。

「恩,你還是有點肉比較好看。」魏澄襄笑著跟在她身後,『看來是沒有。』

 

魏澄襄跟在陳梓晏身後,原以為會直接回到她的住處,她卻帶著自己進一家超市。

「想一下中餐、晚餐吃什麼。」陳梓晏平淡地說著。

「只要是妳煮的都好。」魏澄襄笑著。

「誰說我要煮了。」陳梓晏對她一笑。

「好,我煮。」魏澄襄說著,伸手抓起陳梓晏的左手,有些激動地說:「你怎麼也有一條?」

「我從沒說過,手鍊只有一條。」陳梓晏輕輕掙脫她的手繼續採買。

「可是……等等……」魏澄襄微張著嘴,腦海一陣混亂。

「回去再說,好不好?」陳梓晏笑著,魏澄襄閉上嘴點了點頭,之後提著購物籃跟在陳梓晏身後,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一進家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流理台加瓦斯爐,一台小冰箱,一張略大的單人床、組合衣櫃、桌子、椅子,簡約一如她的風格,接著,魏澄襄看見桌上兩個餐盤。

「你還沒吃?」

「恩,你吃了嗎?」陳梓晏將需要冷藏的食材一一放入冰箱。

「還沒。」魏澄襄有些愧疚。

「真的?你可別把自己撐壞了,麻煩的還是我。」

「好啦!有喝了杯豆漿,所以還能吃。」

由於椅子只有一張,為方便吃飯,兩人將餐盤放在長矮凳上,席地而坐,餐點是兩片烤吐司夾火腿跟煎蛋,馬鈴薯沙拉與一杯牛奶,陳梓晏喝了口牛奶,看著仍盯著自己的魏澄襄說:「所以,你想清楚了?」

魏澄襄先是一楞,後舔了下嘴唇說:「你真的覺得有我在你身邊,很好嗎?」

「恩。」

「那……」魏澄襄閉上眼,深呼吸,想緩解逐漸加速的心跳卻是徒勞,再睜開眼認真地說:「我們交往吧!我來證明,你那些害怕,不過是杞人憂天。」隨後笑著拿起杯子喝下牛奶。

「以結婚為前提嗎?」陳梓晏笑著,魏澄襄卻被她嚇得差點將牛奶往她臉上噴,強制吞下口中的牛奶,隨即不斷咳嗽,陳梓晏趕緊幫她順背,而她邊用衛生紙擦拭遺漏出的殘滴。

「不想跟我結婚,也不要這樣虐待自己。」

「我沒有,只是……」

「我不能預知未來,但我想證明,你那些害怕,不過是杞人憂天。」

「別學我。」魏澄襄覺眼眶一熱,但仍倔強說著,視線又落到手鍊上,「所以手鍊是你又編的?」

「一直都是兩條,只是你忘了。」陳梓晏咬了口吐司,魏澄襄努力回想著,最終確信地搖頭,「哪有,而且妳不是說沒戴手鍊的習慣嗎?」

「第一次送你時,我有一起戴,可你覺得戴同款同色彆扭,於是不想戴,所以我才都不戴的,畢竟主要目的就想送你戴的。」為了不讓魏澄襄太過驕傲,陳梓晏沒說,後來拒絕魏澄襄送手鍊的真正原因,只是自己的小堅持,因為那位置已被同個手鍊佔據了。

「你……」面對陳梓晏的坦然,魏澄襄反而語塞,而經陳梓晏這一提,好像真有這一回事,她突然想起,「所以那時猴你就……」

「沒有,當時只把你當朋友。」

「幹嘛回這麼快。」魏澄襄撇了下嘴。

「人還是要回歸現實的。」陳梓晏笑著,魏澄襄也笑著咬了口吐司,畢竟陳梓晏何時喜歡上自己,根本不重要,因為無論何時,都不會早於自己喜歡她的時間點,魏澄襄望了眼克難的小餐凳,「該去買張和式桌了,這樣吃飯不方便。」

「你想住多久?」

「簽證有三個月,就住到那時吧!」

「恩,不過,我兩個月後要回台灣一趟。」

「那一起回去吧!」

「恩。」陳梓晏點點頭,「對了,你有跟家裡報平安嗎?」

「沒有。」魏澄襄這幾日,腦海全想著陳梓晏,壓根沒想過這些事。

「等等記得連絡一下,別讓他們太擔心。」

「好。」

魏家接到魏澄襄的聯絡,得知女兒正在陳梓晏家後,懸著的心總算落地,當晚一家便歡天喜地的慶祝,然而,兩位當事人卻毫不知情。

 

隔日,兩人一起出門採買魏澄襄所需的日用品,當她大肆搜刮時,被陳梓晏制止了。

「怎麼了?」

「又沒有長住的打算,不需要浪費錢買這些,東西堪用就好。」

「看來,為了我們老年生活,以後錢得給你管。」

「那你可得乖乖聽話,不然我可不想管,麻煩。」

「放心,我很乖的。」魏澄襄點點頭,將不必要的東西全都放回架上,當放回最後一個後,她有些忐忑地看著陳梓晏,而她一臉坦然地回看著自己,「真的……」頓了下,「我們算交往了?」

陳梓晏牽起她的手,輕握著,「除非你放手,否則我不會放的,不過,如果你要的是轟轟烈烈的愛情,那抱歉,我可能給不起。」

「誰需要那個。」魏澄襄笑著,緊握起陳梓晏的手,隨即放開,「差點忘了。」她放下手中的購物籃,從口袋掏出一隻手鐲,「這是奶奶要我務必給你的。」

望著那傳家手鐲,陳梓晏的心也定了,她欣然地將手鐲收好。

之後兩人過著,陳主外魏主內的生活,休假就照魏澄襄平日規劃的行程到處走走,彼此曾到過的景點,如今重遊卻有全新的感受,照片不只從單人變雙人,似乎也多了幸福與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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