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前田敦子的背影,已清理過的戰場,一片蒼涼,十萬軍兵的鮮血染紅了這塊土地,無論怎麼清理,依舊刺人眼目。生靈塗炭的感覺壓制著每個人的心,就算是經歷許多的高橋南,內心也是沉甸甸的。
「南,沒想到妳也跟著她們胡鬧。」大神官清冷的聲音飄進她的耳裡。
不想狡辯,無論理由在怎麼充分,這場戰役,自己是默許的,「抱歉。」
一場作戲的戰役,代價是超過十萬人的性命,和無數的家破人亡,前田敦子不是不懂其中的政治對立,只是這塊土地上依舊有著她的人民。
看著前田敦子逐漸走遠的身影,高橋南轉過身子,握緊掛在腰上的配劍,看著身前湍急的河流,那天,這條河也見證了殺戮,無可奈何的淒涼溢滿胸口。
「總長。」佐藤亞美菜來到高橋南的斜後方,伸手握住了高橋南握著劍柄的手,「這件事不是妳的錯,妳也無法阻止,不是嗎?」
不是無法阻止,只是代價太大,與其如此,不如選擇大家都有利的方式去做,自從當上騎士團的總隊長後,正義的定義在她心中越來越模糊,「亞美菜,為什麼不恨我?」
「那不是總長的錯。」
那年,高橋南、大島優子和前田敦子這個臨時組成的隊伍,在經歷一年多的冒險後,宣告解散。回騎士團總部,高橋南手指不捨的摩擦著她們一起做出的水晶徽章,上頭刻著48,那是敦子用藥水蝕刻出來的,至於隊名48是優子提出的,因為高橋南的身高是148,因為前田敦子一口氣可以吃下48顆果子,因為大島優子曾在一天之內被48個女人甩巴掌。
那年,高橋南已經十七歲了,與優子她們一年多的歷練奠定她在騎士團的地位,被派遣擔任征討一個盜賊團的小隊長,那次,她失誤了,過往的經歷讓她太過依賴優子的判斷,以及敦子的冷靜,失去她們後,她難以安定,後來雖然消滅的盜賊,卻也害一個村落被毀。
高橋南帶著強烈的罪惡感走進被毀的村落,濃煙,血跡,廢墟,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高橋南流下眼淚,望著自己的雙手,原來自己還是如此的弱小,什麼也無法保護,正義在暴力面前如此脆弱。
閉上雙眼,正想離去,一隻瘦小沾滿血跡的手拉住了她,高橋南看見,她唯一贖罪的希望,佐藤亞美菜。
如今,那雙瘦弱的手已經成長,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高橋南偶爾會想,亞美菜究竟是她贖罪的希望,還是救贖她的希望?亦或兩者都有?
沿著河岸,牽著亞美菜的手,高橋南跟在前田敦子身後,雖然這場戰役是一場權力的遊戲,但戰場依舊是危險的,況且前田敦子這次又不願意帶她的殿衛隊前來。高橋南知道前田敦子想找誰,畢竟戰役才剛結束,那人一部分的軍隊還駐紮在這。
「大島優子。」前田敦子找著她要找的人,大島優子束起長髮,作戰時的戰甲早已卸下,只批上輕便的軟甲,一身暗紅,這是她作戰時最喜愛的顏色。
「大神官,別來無恙。」懶懶散散的倚著長劍,原本望向河流的眼看向敦子,等她好久了。
前田敦子走近,望著大島優子不遮掩殺戮的眼,抬起手,狠狠打了大島優子一巴掌,「妳知道我最討厭妳什麼嗎?」
嘴角流出鮮血,大島優子卻笑了,「這重要嗎?」
「我不會原諒妳的。」轉身,打算離去。
「敦子。」大島優子卻叫住了前田敦子,聲音暗啞,「我能殺多少人,妳就能救多少吧!」
前田敦子直挺挺的挺著背,冷漠卻堅定,「當然。」
「總長。」遠遠的看著這一幕的的亞美菜十分疑惑,「前田神官和大島元帥她們……好像很悲傷?」
高橋南拍拍亞美菜的頭,「亞美菜,希望妳永遠不會懂得這些悲傷。」
她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間,這個地方她已經闖過許多次了,但隨著那個人掌握的權勢越來越穩固,她房間的守衛也越嚴謹,雖然即使被發現,也無大礙,但她還不想把這件事鬧大。
冷淡的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白晝那如山般的卷宗壓的她喘不過氣吧!她承認,她是故意的,權勢,鬥爭,陰謀,殺害,她不想一個人沉淪。
或許是目光太過尖銳,縱使十分疲憊,松井玲奈掙扎的睜開雙眼,又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了,但她每次還是會感到一陣心驚,偷偷的深吸口氣,壓制因驚懼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平穩的叫喚,「松井珠理奈。」
「是我。」
「擅闖寢宮有何要事?」
珠理奈感到有趣的彎起嘴角,像是一隻被取悅的貓,手已經撫上松井玲奈的臉頰,從眉間劃過鼻樑,在嘴上摩娑一會兒,滑至纖細的頸項,忍住想狠狠握住的衝動,手碰著了松井玲奈的衣領,慢慢的褪去。
「主上,妳認為……我會有什麼要事?」惡意的在松井玲奈耳邊吐語。
松井玲奈蒼白著臉,咬緊下唇,淡漠的將頭撇至一邊,不願看向松井珠里奈。
皎潔的月光下,松井珠里奈瞇起眼眸,將松井玲奈蒼白近似透明的身子收進眼底,小心的撫上,卻又想狠狠的壓碎。
鳴古人的皮膚本就偏白,松井玲奈更是走向極端,松井珠里奈有時忍不住孩子氣的想,搞不好松井玲奈會越來越蒼白,直至消失。
是因為她還太天真嗎?為什麼這麼努力了,卻還是覺得什麼都抓不住。
松井玲奈,那天的她是為什麼可以笑的那麼開心?想收藏,又想毀滅,是因為那個笑容從不是為了松井珠理奈?
太軟弱了,松井珠里奈浮躁的想著,手下的動作不禁粗暴了起來,可是,松井玲奈也不是不抓人的貓,隱忍的皺緊眉,在最後一刻,狠狠的在珠里奈的肩上留下咬痕。
這樣也好,只要能留下痕跡,就算是彼此傷害,也,無所謂。
「妳很漂亮。」
大島優子滿意的在小嶋陽菜臉上亂摸一陣,然後轉身斜坐在躺椅上,半瞇著眼,搖搖晃晃的喝著酒,像是不打算再理會小嶋陽菜。
小嶋陽菜認真的看著大島優子,悠閒懶散,總帶著一張無害的笑臉,卻掩飾不住的暴戾之氣。
「妳不信任我?我已經是妳的妻子了。」聲音甜美無害。
「怎麼會呢?我可是打了十三天的仗才得到妳。」
「可是妳並不打算碰我?」小嶋陽菜明白自己的魅力,也記得眼前這人曾追求過她。
大島優子垂下眼皮,長髮披散在肩,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好好的待在這,我不會傷害妳的。除了回落櫻國,妳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是嗎?如果,我說我想殺了妳呢?」
「如果可以,那也無妨。」
「我不懂,這對妳有什麼好處?妳並不缺錢,不缺軍隊,我對妳來說,應該一無是處。」巨大財富,一批數量雖少卻精銳的部隊,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這是小嶋陽菜所有的籌碼。
「讓妳離開她身邊,就是好處。」
「她?麻里子?」
大島優子站起,笑容十分燦爛,拍拍小嶋陽菜的臉頰,「晚了,睡吧!」轉身離去。
傾城傾國,是祝福亦或是咒詛?各方勢力開始蠢蠢欲動了,把小嶋陽菜放在那人身邊太危險了,畢竟,那人只會救人,不會殺人。
離開小嶋陽菜的房間,宮澤佐江攔住大島優子,「王上讓妳去找她。」
「生氣了?」
「不,是震怒。」佐江苦笑著,她該怎麼說大島優子呢?墨竹的名聲越來越暴戾,小嶋陽菜是怎麼樣的人物,大島優子會不懂嗎?把她握在手中,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我知道了,我去找她。」拍拍佐江的肩,優子往才加的書房走去。
宮澤佐江看著大島優子遠離,直至不見身影,敲門走進小嶋陽菜的房間。
「妳究竟是奇貨可居,亦或是禍國殃民?」這還是宮澤佐江第一次如此仔細觀察小嶋陽菜的美麗,果然攝人心神,也難怪為了她總有人願意犧牲一切。
「這是我可以決定的嗎?」
「妳曾經的未婚夫,忽澤國王子向墨竹宣戰了,聯合雷景等五個小國。」宮澤佐江也不管小嶋陽菜興致缺缺的樣子,繼續說著,「當然,這些都在意料之內,可是,妳和湛焰國有什麼關係?為何湛焰國居然暗中援助忽澤國?」湛焰是大國,就算軍事方面不強,依舊難以應付,要不是她一直暗中注意湛焰國的動向,優子這次恐怕會吃大虧的。
「不如,妳親自問問柏木由紀。」
「妳……」宮澤佐江的瞳孔猛然的收縮,她和柏木由紀的那段往事,為何小嶋陽菜會知道?
秋葉曆一千三百七十三年,忽澤、雷景、梓石、列易及伏和五國向墨竹宣戰,並侵犯其領土,墨竹元帥大島優子率領二十萬軍兵抵擋防禦,三個月後,忽澤、雷景潰不成軍節節退敗,大島優子趁勝追擊,併吞其領土,五個月後,忽澤、雷景、梓石、列易及伏和五國走入歷史,墨竹領土擴大了三分之一倍。
對此,身為墨竹國主秋元才加卻沒有一點的高興,戰爭勞民傷財,就算戰勝也大傷元氣,更何況,用大島優子的性命來換取領土,這是無論如何都划不來的事。
沒有了大島優子,墨竹就會像被拔了利爪的雄獅,任人欺凌。
「還沒醒來嗎?」大殿上,秋元才加按著額頭,輕聲問著。
「還沒。」宮澤佐江也是一臉疲倦。
「把前田敦子請來。」
「不可能的,她那麼討厭優子,更何況,這樣消息就會走漏。」
「這我不管,只要能救活優子,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都行。」從她還是個年幼的王儲,大島優子就已經在她身邊,為了她,大島優子沾滿血腥,宮澤佐江也幹盡各種卑鄙的事,雖然她是王,這一切都該天經地義,可是,她卻無法這樣想,也許,她真的不適合作王。
「我知道了,我會去處理的。」宮澤佐江低聲應和著,握緊雙拳,打在優子身上那五十二枚暗器,她曾看過,柏木由紀,她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優子的護衛軍呢?」
「都還聚集在廣場上。」佐江皺眉,「要是優子死了,他們恐怕全會自縊。」兩萬人,已經可比一個小型戰場,對手卻是看不見的死神。
「混帳東西,讓他們都散去,與其自縊,不如想辦法把前田敦子找來,告訴他們,如果人請不到,用綁的也得給我綁來。」
「是。」
如果問她,這輩子她最懷念的時光,那一定是十七歲那年,遇到矮子和大食怪的那個夏天。那年,不再有人告訴她掠奪殺戮的重要性,那年,她遠離從小接觸到大的血腥。
「都是妳,死矮子。」要不是高橋矮子老是迷路,她們也不會無緣無故摔下山谷,幸好拉著植被滑下來,半摔半滾的,並沒有受太大的傷,只是優子的左手臂些微的脫臼。這是因為前田敦子拉不住植被,在她之後的優子只好扯著她,於是弄傷了手。
看著一邊被敦子包紮,一邊對著自己抱怨的優子,高橋南也很愧疚,可是地圖明明是這樣畫的,怎麼知道走著走著就跌下了山谷。
這些還不是最糟的,繞了一圈,才發現,這山谷沒有出口。兩天後,身上的糧食也吃完了。
谷底有一座湖泊,受傷的優子和無戰鬥能力的敦子一組往湖泊的東邊,高橋南則獨自往湖泊的西邊尋找食物。
「這些,都是有毒的。」前田敦子看了眼樹上的果實,平穩的說著。
「又是有毒的。」優子顯得些微的不耐。
繞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知道敦子和南都不會游泳,優子不耐的扯下左手臂的繃帶,縱身跳進湖裡,找了老半天,濕淋淋的爬起,一無所獲。
和敦子有點失望的坐在這兩天安身的山洞前,敦子重新替優子的手臂包紮著,「大食怪,如果出不去,恐怕我們三人就得死在這了。」
「妳餓了?」
「當然,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敦子偏頭想了想,從行囊裡拿出一個小布袋,打開是一小把的小麥種子,那是在上個城鎮摘的,因長的特別好,原本敦子想帶回去研究,「給妳。」
優子伸手接過,輕聲笑著,「都給我?妳不餓嗎?」
「不餓。」搖搖頭。
「才怪,我和南有練劍,又有鬥氣護體,身體素質比較好,禁得起餓,妳吃吧!」
敦子卻搖搖頭,將小麥都推給了優子。
看敦子倔強的樣子,優子又笑了,才十四歲吧!還像個孩子一樣,於是,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將小麥全灑在湖邊的土壤上。
前田敦子默默的看著優子的動作,灑完後,優子轉頭,來到敦子面前,彎腰拍拍她的頭,背著陽光,笑容比陽光耀眼,「如果明年我們還活著,就有小麥可以採收了吧!」
「優子,敦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高橋南一身狼狽,卻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
「食物?」優子直起身子,看著高橋南。
「不是。」高橋南搖了搖頭,「我找到出口了。」
「真的?」
「是呀!我剛再找食物的時候,撥開藤蔓,發現了一個山洞可以出去。」
「太好了。」優子高興的抱住高橋南,又叫又跳,兩人都像瘋子一樣。
最後,優子不顧左手還傷著,把高橋南舉上了肩,轉著圈,鬧了一陣,高橋南忽然大聲叫著,「優子,優子,敦子笑了。」
大島優子看向前田敦子,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前田敦子的笑容,像嬰兒一樣,乾淨透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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