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白鶴懷中抱著幾顆熱騰騰的包子愉快地走著。
「姑娘,等等。」包子攤老闆緊追在她後方。
「有事嗎?」
「姑娘,太多了,沒法找。」老闆捧著幾枚碎銀,面露困擾地望著一身紅衣的白鶴。
「不用找,當……小費吧!」白鶴笑著。
「真的太多了,我收不得。」老闆說著想將碎銀還給白鶴,她卻左閃右躲怎麼也不肯收,剛買完餅的張敏回頭,遠遠見此光景,無奈地走近,看了眼白鶴手中的包子數,取出與之對應的銅錢,換過老闆手上的碎銀。
「老闆,可夠?」
老闆飛速看了眼,取了三文遞給張敏,如釋重負地說:「姑娘,多了。」
「謝謝。」張敏收下銅錢,老闆便迅速離去,深怕她們反悔般。
「張姑娘,你這可不對了。」白鶴不滿地說。
「哪不對了?」
「身為俠士,不拘小節,怎能跟老闆計較幾枚碎銀。」
「抱歉,但我認為,俠士作為應建立在不造成他人困擾的基礎上,這隨便一枚碎銀就足夠小鎮人家過上一個月。」
「這不很好嗎?未來一個月都不用愁了,也是助人一件。」白鶴面露些許驕傲。
「可老闆為人忠厚,你若強迫收下,豈不是寢食難安,終日不笑,如此不就違背你助人的初衷。」
「原來,是我設想不周,好在有張姑娘在。」白鶴恍然大悟地說。
「此外,你師父何時尋得仍未有定數,錢,還是省著點。」張敏說著將碎銀還給白鶴。
「謝謝,但你先收著,這一路花銷甚多,之後扣完再還我便是。」白鶴說完走到一群孩子面前,笑著將包子一一發給他們,張敏默默地將碎銀收入袋中。
「讓讓,讓讓。」一名婦人懷中抱著孩子,驚慌地邊跑邊喊著,引來眾人的注意,白鶴一箭步跟上,張敏緊隨其後,當兩人來到小鎮唯一的醫館時,外圍已站滿群眾,白鶴拉著張敏靈敏地鑽過縫隙來到前方。
「大夫,快救救孩子,他被毒蛇咬傷了。」婦人拉起男孩的褲管,只見腳踝處一片紅腫,甚至有些泛黑。
「總之先澆淋童子之尿,減退病徵。」大夫說著,圍觀人們便有人離去取尿。
「大夫,不先吸毒血嗎?」隨白鶴的疑問一出,眾人也紛紛點頭稱是。
「這……」大夫望著孩子的傷口猶豫著。
「大夫,救救孩子。」婦人懇求著,大夫眼睛一閉,之後帶著堅毅的神情走到床邊蹲下。
「等等。」張敏喊著便走到大夫身邊,「此毒看似甚毒,不宜直接吸食,若大夫自身有三長兩短,之後該由誰來醫治?」眾人頓時無語。
「除此之外,沒有法子能快速引出毒血。」
「我來,我有內功,即便中毒還能挺一陣子。」白鶴一腳踏到床邊。
「法子我有,但只希望別有人反對。」張敏望著大夫。
「真的,那你快點。」白鶴開心地催促著,張敏依舊看著大夫,在得到他的首肯後蹲到床邊,從懷中取出一條布,用力綁在孩子的小腿處,再取出木夾與竹筒,打開竹筒從中取出血蛭放傷口處,白鶴在後方好奇地看著。
「你是蠱醫?」大夫警戒著,眾人倒吸口氣,竊竊私語著。
「非也,只是一名熟人教我養的,說對引出穢血有極大作用且安全,難道大夫要因流派不同而阻止救人?」張敏堅毅地看著大夫,爾後轉向婦人尋求同意。
「姑娘,只要能救我孩子,怎樣都行。」婦人急切地說,眾人同聲附和,原想反駁的大夫因此吞下真話,「救人要緊,我怎會阻止。」
「大夫,仁心仁術,真是小鎮福氣。」張敏溫柔笑著。
「姑娘過獎。」大夫尷尬地回著。
隨血蛭一隻隻英勇犧牲,孩子腳踝的黑與腫也慢慢退去,婦人破涕為笑,眾人也放下心,白鶴更掩不住喜悅之色。
「這是我熟人調製的祛毒散,能減緩各種毒性,在大夫查明是哪種毒前,能先擋擋。」張敏將小瓷瓶遞給婦人,起身向大夫行禮,「之後,有勞大夫。」便離開醫館。
「張姑娘,等等我。」白鶴趕緊跟上,與之錯身的男子大喊,「童子尿來了。」
「辛苦了,但,不需要了。」大夫有些洩氣地說。
「這怎麼辦?」
「自己看著辦吧!老陳。」一人說著,眾人哄堂大笑後也紛紛散去。
「太帥了,張姑娘,不,張女俠,張大夫,我決定,拜你為師。」白鶴一路藏不住的敬佩,直到兩人回到客棧房間依然不停。
「小白女俠,別挖苦我了。」
「我說的是事實,在我看來,你醫術高於那大夫。」
「我不過會點包紮,做些緊急措施,醫術是半點不懂。」張敏邊說邊收拾包袱。
「就算如此,你的處置還是好過他,至少我感受不到他身為醫者的仁心。」
「教我這些的人曾說,有些人學醫僅為餬口,醫術亦有高低,不該要求所有醫者冒死救人,只要他不見死不救便是盡責,不以此行惡便是仁心。」
「有理,但醫者不能這樣要求自己,總之方才那位,我覺得不配『大夫』這名,應該拆了他的招牌。」
「你若拆了,這小鎮可就沒大夫了,這可有損你俠士風範。」
「總比他醫術誤人的好。」
「對偏鄉小鎮來說,即便醫術不精,有勝於無,走吧!」張敏背起包袱。
「今晚不是要在這下榻嗎?」
「這麼一鬧,還是走的好。」
「為何?你做的是好事,怎麼搞得像落荒而逃。」白鶴不服地坐在椅子上不動,門扉卻響了,張敏開門,一位老者站在門口堆起笑說:「兩位姑娘,我是鎮長,感謝你們方才救了鎮上孩子一命,但有個不情之請能否答應。」
「只要不是為非作歹之事,我都答應。」白鶴笑著說。
「可否明日一早便離村,住宿費就當謝禮。」
「為何?」白鶴一臉不解,老者剛要解釋,張敏立刻道:「住宿費先行謝過,我倆還有急事,即刻便啟程。」
「這樣啊!還請路上小心。」老者的笑從禮貌變成真誠。
「謝謝。」張敏說著走出房。
「我不走!」白鶴在房裡大喊,等了等,老者依舊站在門口,但張敏似乎沒回頭的意思,她咬了咬牙,起身喊:「等等我。」
「你為什麼要走?而他們為什麼又憑什麼趕我們走?」白鶴跟在張敏身後抱怨著,張敏在馬上坐穩後,「我想盡快離開這小鎮,不知小白女俠要上馬,還是用輕功跟上?」
「真不懂你為什麼要走,有我在,他們欺負不了你的。」白鶴碎念著,邊熟練地坐到張敏身後,兩人一馬快步離開小鎮。
所幸,善有善報,路途上有一小獨戶願收留兩人一夜,讓她們免於餐風露宿,晚餐時,張敏拿出原先買來做路上充飢用的餅一同與主人分享,當作謝禮。
這夜,兩人睡在柴房,雖說是柴房,但主人也是一番整理,弄了個簡易的草床,反讓不速之客的張敏有些不好意思。
張敏躺在草床上,可背後站著的白鶴的視線,讓她遲遲無法入眠,只無奈道:「怎麼了?」
「到底為什麼?」
「原因十之八九是蠱醫吧!」張敏坐起身對著白鶴說。
「但你不是啊,肯定是那庸醫丟不起臉,胡說些什麼。」。」白鶴嘴上抱怨,但卻一臉興奮地坐到她身邊。
「人家生活在當地,而我們只是過客,無須理會,畢竟流言蜚語是能殺人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信口胡謅,倒是你為何又要匆匆離去?」
「我熟人說,一般無論醫者或百姓,見血蛭就會想到蠱醫,你對蠱醫印象如何?」
「聽長輩說,都是違背仁心,用醫術謀財害命的惡毒之人,稱他們為醫,簡直是對醫者的汙辱。」
「所以,我熟人有交代,當我使用血蛭救人,務必盡快離開當地,以保安全。」
「我說你熟人,該不會就是蠱醫吧?」白鶴好奇地問。
「才不是,她是我見過最仁心也最高明的醫者。」張敏嘴角不禁上揚,「她也說只要能醫人,流派沒有善惡之分。」
「一路聽你提了幾次,我越來越想見你口中的這位熟人。」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是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這簡單,什麼事?」
「不准破壞她的婚禮。」
「結婚是好事,祝賀都來不及了還破壞呢,我還能跟你保證,要是有人敢破壞,我替你教訓他們。」白鶴說得慷慨激昂,張敏看著也笑了。
「那便好,另外,她人脈甚廣,興許能知道你師父的下落。」
「那太好了。」
「話說……你有想過要找官府嗎?」
「這……我師父情況特殊,我也不方便上官府……」白鶴尷尬地說。
「沒事,我也就問問,你們江湖人士自有你們的方法,我不多做過問,沒問題的話,就早點歇息吧!」張敏說著又躺回草床,白鶴也跟著躺在身旁。
「張姑娘。」
「嗯?」
「無論你怎麼想,我認定你是我師父了。」
「什麼!」張敏驚得坐起身。
「你有資格。」白鶴看著張敏笑說著,最後閉上眼,沉沉睡去,徒留張敏一臉錯愕。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