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與湛焰的交界處,老舊不引人注意的旅店,冷清雅致的房間裡,柏木由紀靜默的坐在椅子,半掩的門扉因人為的盛怒離去而毀壞,空氣中還泛著宮澤佐江的怒氣,有些疲憊,不合身分禮節的捲縮起自己的身體,向後窩進椅子裡,彷彿想將自己藏起來。
「柏木殿下。」一個高瘦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近。
「妳遲到了。」柏木由紀不著痕跡的端坐好身子,隱隱散發著優雅嫻靜的氣息,情緒藏的深不見底。
「不,我想這時機是剛好而已。」笑容有著不合年紀的深沉。
明白松井珠理奈看見了宮澤佐江,柏木由紀抿抿嘴,有些惱怒,用緊繃的聲音說道,「妳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到,我要的消息呢?」
「妳並沒有將大島優子交給我。」
「妳以為大島優子是甚麼人物,能夠打傷她已經是極限了,更何況五十二枚暗器都打在她身上,暗器上有毒,她已經活不久了。」
暗下了眼眸,握緊雙手,鬆開,又再次握緊,不停反覆,親手了結大島優子的想法依舊難以放棄,眨眨眼,壓下失望的煩躁,松井珠理奈的聲音顯得清冷,「我的人回報,失蹤的渡邊麻友兩個月前曾在墨竹出現。」
「墨竹?怎麼會?」難怪找了那麼多年都找不著,原來已經不在湛焰國境,柏木由紀有點難以想像,當初還年幼除了遊戲什麼都不懂得渡邊麻友是如何流浪到墨竹,在湛焰憑著貴族的身分和些許的人脈關係也許還能存活,可是到了墨竹,渡邊麻友就甚麼都不是。
「再附贈妳一個消息,渡邊麻友和大島優子的關係似乎不錯,既然大島優子要死了,她應該會出現。」會找著渡邊麻友,其實是個偶然,要不是自己一直監控著大島優子的動向,怎麼找得著比老鼠還會躲藏的渡邊麻友。
對赤久古來說,能成為墨竹國大元帥大島優子手下的一員是無上的榮幸,雖然不過是第三步兵營的一個分隊長,甚至連看見大島優子的機會都很少。但要知道,墨竹不同於落櫻的富庶,土地貧脊,沿海地區又少,不像位於西方的落櫻和湛焰都擁有大片的海域,更吃虧的一點是墨竹是最多小國圍繞的一國,邊境經常的動盪,所以對墨竹來說,武力是最重要的,而百年來唯一的大元帥,從沒戰敗過的大島優子更備受墨竹人民的景仰。
大島優子手下握有墨竹近二分之一的軍隊,由於大島優子上戰場時,喜歡披上紅色的戰甲,所以她的軍隊被稱為血色軍。
這一年,大島優子更是興起了許多場戰役,每場戰役都為墨竹帶來大筆的利益,赤久古有幸參予征討忽澤、雷景、梓石、列易及伏和五國的戰役,事實上,現在分隊長的職位,也是因為這場戰役的戰功而得到的。
現在想起面對忽澤和雷景的最後一場戰役,赤久古還是感到熱血沸騰,披著紅色戰甲的大島優子率領著騎兵隊直攻敵方主力部隊,步兵和鐵甲部隊從兩翼進攻,這場戰役是以少擊多,忽澤和雷景都是最後一搏,大批軍力頑強抵抗,可是碰著大島優子便脆弱的不堪一擊,大島優子率領的騎兵隊直接深入內部,擊殺主帥忽澤國王子,吃過大島優子的虧的雷景國更是看見大島優子的紅色戰甲便開始膽怯。
雖然那時又餓又累,大軍們都很想回墨竹家鄉,可是看見大島優子的強悍,一時之間,大夥都熱血沸騰,連命都不顧,想起當時,赤久古依舊感到不可思議,連軟弱的自己都受到感染竟豁出去般的擊殺多名敵方軍官。
「分隊長。」一名手下的步兵大寶打斷自己的回想。
「嗯?」
「元帥她好幾天沒回營巡查,是不是那天落馬的傷勢太重了?」大寶憂心忡忡的問著,忽澤和雷景的最後一場戰役,所有參加那場戰役的人都看見了,大島優子揚起劍,宣示勝利的那一刻,忽然像是體力不支般的墬下,護衛軍在眾人的楞住的情況下,迅速的包圍住大島優子,將她送回營區,兩天內便送回墨竹國。
「胡說,元帥是什麼人物,也許只是太累了。」赤久古自我安慰著,雖然上面的消息是說大島優子並無大礙,只是過於勞累需要休養,可是這麼多天過去,大島優子都沒有出現,而護衛軍低迷的氛圍都讓他感到擔心。
「可是,分隊長,元帥她……」
「好了,這些不是我們可以討論的。」赤久古低聲斥喝著,大島優子絕對不能有事,否則在墨竹衰敗之前,血色軍將會先行崩潰。
安靜的看著冷漠的前田敦子,更多難受的感覺充斥在胸口,高橋南下意識的握住手中的水晶徽章,緩緩的將徽章拋在前田敦子面前的桌上。
看到那枚徽章,冷漠的大神官終於有了情緒的波動,皺眉喊著,「南。」
高橋南知道前田敦子那聲呼喚中帶著多少的沉重,她也不想這樣,拿她們之間最珍貴的回憶要脅,「敦子,原諒我,我不能看著優子就這樣死去。」
「南,她死了,對大家都好。」這對優子來說,也是好的吧!畢竟,對她來說,生存,似乎可有可無,否則她又怎會不顧一切的沉溺於殺戮?
「我知道,優子引起太多的殺戮。」高橋南痛苦的皺緊了眉頭,壓抑的聲音輕顫著,「可是敦子,最痛苦的人就是她了,我無法看著她什麼幸福都得不到便死去。」
「南,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樣的局面?」冷漠的大神官眼神短暫的迷惘,那次的爭執,那次的分道揚鑣,最後走向對立的結局。
是為了什麼事起了爭執呢?好像是因為很小的事情吧!
那是她們聚在一起的最後一段日子,"月蝕"這案子已經破了,使用這毒藥的是一個被叛教的神官約特斯,收錢殺害各方人士,可是她們卻感覺"月蝕"背後絕對有個龐大的組織,於是持續的追查,在追蹤約特斯待過的城鎮時,前田敦子卻中了毒,還是一種新型的毒藥。
「該死的,怎麼辦?」旅店的房間裡,那年才十五歲的高橋南沒有現在的沉穩,緊張的走來走去。
大島優子也緊瑣的眉頭,手按在前田敦子的額頭上,跟前田敦子昏過去之前說的一樣,發起高燒了,拿出敦子之前配好的解毒劑,塞進她的口中,聽說可以減緩毒藥的侵蝕。
「南,妳過來。」
急的團團轉的高橋南停下腳步,走到優子身前。
拍拍高橋南的肩,大島優子深吸口氣,「南,妳有聽過敦子所說的"龍膽石"吧!」
傳說中解百毒的藥材,在秋原大陸十分罕見,事實上連對產地鳴古島來說也十分稀有,「優子,先不說是否真有這種藥材,鳴古島也是個十分危險的地方,從沒聽說過有人活著從鳴古島回來。」
「這是最後的機會,我們得試試看。」
望著大島優子堅定的眼,高橋南不自覺也跟著堅強起來,說的也是,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結果。
於是,兩人帶著前田敦子出海,前往無人敢去的鳴古島。
經過五天的航行,距離鳴古島約五海厘處,她們已經不敢再前進了,終於知道為什麼秋原大陸上的人總是有去無回,鳴古島的海上實力比起秋原大陸實在進步太多了,而且警備森嚴,若不是熟知戰場的優子聞到煙硝的味道,跳進海裡遊過去查看,她們早就被捉起來了。
「南,妳留在船上照顧敦子,要記得每天渡點鬥氣給她,免得敦子太過虛弱。」這期間敦子清醒的時間十分的少,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優子妳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高橋南拉住大島優子,十分憂心。
「南,妳不會游泳吧!」大島優子笑著拍拍高橋南的頭,「敦子也需要人照顧,更何況我熟知戰場,風險比妳低多了。」
「可是……」
「南,三天後,如果我沒有回來,帶著敦子趕緊離去。」躍下海之前大島優子語重心長的對著高橋南說著,「敦子,就交給妳保護了。」
三天後,大島優子並沒有回來,高橋南卻不肯離去,到了第六天,高橋南找了一個浮板,不顧自己不會游泳,打算跳進海裡,遊到鳴古島找尋大島優子。
卻在行動之前,傷痕累累的大島優子回到船上,什麼都來不及說,只急的指揮高橋南趕緊離開。
好不容易離開鳴古島的海域勢力範圍,大島優子從懷裡拿出一顆血紅色,材質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藥材,遞給高橋南,便回頭遠遠瞭望著鳴古島的方向。
高橋南走進船艙,想將龍膽石塞進前田敦子的口中,敦子卻在這時清醒了,張開眼,緊閉著嘴,怎麼都不肯吃下龍膽石。
「大島優子呢?」從一開始知道她們要來鳴古島,前田敦子就十分的反對,但中毒虛弱的她怎麼也無法阻止她們。
「她沒事,她在外頭。」高橋南扶著前田敦子坐起身,「敦子,這是優子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妳快點服下。」
「我不要。」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前田敦子卻異常的堅持,情願賠上性命也不肯吃下龍膽石。
優子走進船艙,瞄了眼固執的敦子和著急的高橋南,接過龍膽石,強硬的扳開前田敦子的嘴,將龍膽石全塞了進去。
這樣粗魯的舉動不但弄傷的前田敦子,而如此粗暴的用藥方式,讓前田敦子的毒雖然解了,卻足足痛了三天三夜,生不如死。至於大島優子在知道前田敦子沒有事後,便一直站在甲板上,望著鳴古島的方向。
直到今日,高橋南依舊不知道優子在鳴古島上遇著了什麼,而在那之後,敦子和優子也鬧翻了,於是分道揚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穿越時光的眼神回到現在冷漠的大神官身上,高橋南幽幽嘆著氣,「敦子,優子救了妳是事實,妳為何恨她?」當初這個問題她來不及問,而後也找不到好的機會,如今優子命在旦夕,高橋南想問個清楚。
前田敦子撿起高橋南扔著桌上的水晶徽章,輕輕摩娑著那48的刻痕,「那顆龍膽石是優子的血堆積而成的,我如何服的下去?」因為大島優子,她背上了血債。
前田敦子眼神不小心流露出的痛楚,像針一般,刺進高橋南的心裡,她渾身一顫,似乎隱約了解敦子的心情。
可是,痛的真的只是這樣嗎?在這之後大島優子逐漸流露出的無心,空洞的眼神穿越過她們,看向遠方,前田敦子到底恨的是逐漸喪失感覺成為戰場死神的大島優子,還是遺失原來的大島優子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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