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累積在心底,漸漸醞釀出一股瘋狂的能量,她想,父親是懂得這個道理的,所以故意讓她生活在戰場,在看過所有血腥後,當血液從自己身體濺出,她依然想出不理由為什麼不能笑著?
瘋狂變成本能後,殺戮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她想,高橋南及前田敦子和她一樣,都是異類。高橋南淳樸近似愚蠢的性格,讓她忙著嘲笑,而忘了血腥的本能;前田敦子明明聞著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卻不曾懷疑過她,後來才知道,前田敦子根本不在乎她的過往。
那段日子,讓大島優子忘了自己該是個怎樣的人。
直到,遇著了那個和她相似的人,松井珠理奈。
「妳很漂亮。」說著伸手就在松井玲奈的臉上亂摸,人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大島優子也從不例外。
照例般的,亂摸的手被打掉,松井玲奈與身俱來冰冷的距離感,對大島優子一點用處也沒有。
「找著龍膽石後,我就帶妳離開。」大島優子一邊找尋著龍膽石,一邊帶著松井玲奈逃亡,事實上,她並不好心,剛開始會帶著松井玲奈,除了她長得漂亮外,大部分的原因是,松井玲奈知道哪裡有龍膽石。
明明只相處了幾天,松井玲奈卻對這個外來者有強烈的依賴感,或許這是因為她第一次看見眼眸像陽光的人。
松井玲奈也想過,要奪回這個國家,也知道有哪幾股勢力必定會擁護她,可是,在看見像陽光的眼眸後,這些野心就漸漸淡了,權勢的爭奪太累,她開始嚮往大島優子口中的秋原大陸,有永不凋謝的花,四季都下著雪的村落,載著流星的河流。
從大島優子身上開始了解,為什麼先祖如此執著秋原大陸。
叛軍找著了她們,大島優子背著她逃亡,鮮血從大島優子的衣服滲出,沾滿了松井玲奈的手,逃亡開始就沒哭過的松井玲奈終於哭了,「龍膽石在長老家的松井珠理奈手中,妳放下我,找著龍膽石後就快走吧!」
「我說過會帶妳走。」
「為什麼?」
「因為想這樣做。」有個合理的理由對大島優子來說並不合理,她從來只做想做的事。
當叛軍將她們團團圍住,松井玲奈曾想過,就這樣和大島優子死在一起,於是她抱住了傷痕累累卻依舊掙扎站起的大島優子,閉上雙眼,等待叛軍的刀劍穿過她們的身體。
如果松井珠里奈沒有及時趕到,或許,就會這樣死了也是很好的結局。
「龍膽石?」松井珠理奈皺緊眉頭,考慮著松井玲奈的話,「可以。」伸手制止了貼身家臣中西的建言,「只要妳跟我走,一輩子待在我身邊,我就給妳龍膽石。」
松井玲奈放下懷中的大島優子,站起身,失血過多有些暈沉的大島優子卻抓住她的衣角,「不要,我說過會帶你走。」
松井玲奈笑了,這或許是她從出生以來最開懷的笑容,眼淚卻不停的滑落,風吹散松井玲奈的髮絲,纖弱的身軀堅定的站立著,緊緊握著大島優子的手,最終不捨的將她推開。
來到松井珠理奈身前,懶得去猜測松井珠理奈難測的雙眸,接過龍膽石,卻聽見她說著,「殺了外來者。」
「不要。」松井玲奈終於抬頭直視松井珠理奈。
松井珠理奈笑了,「我說給龍膽石,沒說會放了外來者。」
「如果我硬要保她呢?」
「從來沒有外來者可以活著回去。」松井珠理奈的眼眸更加深沉,「就算妳是未來的王,也不可能例外。」
「那妳連我一起殺了吧!」松井玲奈回到大島優子身邊,抱住了她。
「不過以為妳是未來的王我就不會動妳。」松井珠理奈舉起手,淡淡的說著,「別讓松井玲奈死了。」
身後的兵衛都衝了出去,外來者要死,而松井玲奈可以傷不能死。
原本失去戰鬥能力的大島優子卻又站了起來,反過來將松井玲奈護在懷中,緊緊的壓著她,讓她的眼深埋在自己的頸項裡,舉起綁在手掌上的劍,最殘忍的劍術,也是她最熟悉的殺戮方法,身邊的敵人一個個倒下,殘缺的屍塊還不停的發出呻吟。
「不要,大島優子。」在大島優子的懷裡,松井玲奈感覺這人的氣息變了,緊繃的身軀不要命的釋出最後的能量,粗喘的氣息像是瀕臨死亡的野獸般,瘋狂且殘忍。
「不要怕,不要怕,妳只要看著我就好。」殘酷的殺戮場上,對著松井玲奈,大島優子有著最燦爛的笑容,眼眸卻逐漸轉為冰冷,因為她看見,松井珠理奈已經舉起了劍,一步步的走向她。
斂下眼眸,看著已經幾乎極限的右手,忽然察覺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內心卻沒有一絲的恐懼,唯一的擔憂是高橋南和前田敦子,明白松井珠理奈不會殺害玲奈,大島優子將松井玲奈推到身後,左手輕壓著她的眼眸,「玲奈,不要怕,閉緊眼睛。」
松井珠理奈的劍已在她的眼前,大島優子也舉起了劍,面對劍術精湛以逸待勞的對手,大島優子的雙眸充滿了血,多少次被逼到絕路,她都活了下來,可是這次,松井珠理奈的劍帶著摧毀一切的鬥氣,直朝著她的心臟,她的手卻已經舉不起來。
一切像是慢動作,松井玲奈擋在她的身前,血花從身上濺出,最後倒在她的身上,雙眸溫柔的看著她,遞出沾滿鮮血的龍膽石,「優子,快走,不要再回來了。」
「妳......」抬起頭緊瞪著松井珠理奈,越加深刻的理解父親的作法,怒氣充斥在大島優子的胸口,身上又湧出了力量,對著珠理奈舉起了劍。
松井珠理奈早已拋下沾滿松井玲奈鮮血的劍,平靜無波的表情出現的變化,難以訴說是驚懼憤怒或者更深的情緒,只知道充滿仇恨的眼緊盯著大島優子。
「不要,求求妳,優子,妳快走。珠理奈,放了優子。」松井玲奈咳出的血刺痛大島優子早已麻木的眼,於是,大島優子放下手中的劍。
松井珠理奈跪下身子,想要接過松井玲奈,大島優子卻不願意放手,直到看見玲奈哀求的眼神,接過龍膽石,放開了松井玲奈。
松井珠理奈緊緊將松井玲奈鎖進懷裡,嘶喊出聲,「大島優子,在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妳快走。」
握緊沾了玲奈鮮血的龍膽石,看了松井玲奈最後一眼,轉身瘋狂的奔跑,像是想耗盡一切生命的奔跑。
看著大島優子離去的身影,松井玲奈淒楚的笑著,刺痛松井珠理奈的眼,她將松井玲奈壓進懷裡,不讓她在流連於大島優子的背影,大聲的吼著,「還待著做甚麼?快叫軍醫,玲奈要是死了,你們全都給我陪葬。」
緩緩的睜開眼,原本以為那段記憶早已模糊,沒想到又夢到了松井玲奈,或許是因為下一場戰役就會對上鳴古人吧!
大島優子坐起身,望向窗外,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松井玲奈,妳還活著嗎?
落櫻國主城從不下雪,正值寒冬,輕紗般的薄霧壟罩整座城,河水順著主城牆從拱橋下流淌而過,篠田麻里子站在城牆上,俯瞰著她的王國。
正值黎明,寂靜的線城逐漸喧鬧,人人開始忙於一天的工作,一片祥和。
但麻里子心知,這一片祥和不過是假象,距主城約五百公里處正值戰亂,鳴古人挾帶著強大的兵力和火力一口氣攻下三城五縣,
和平太久的落櫻國軍隊幾乎不堪一擊,節節敗退,此刻,鳴古人正兵臨虎城,大將板野次郎和他的女兒板野友美率領五十萬大軍苦苦抵擋,才擋住鳴古人勢如破竹的攻勢,為落櫻國帶來一絲喘息。
湛焰駐紮在落櫻邊境的軍隊則越聚越多,如今已調派近百萬大軍對著落櫻虎視眈眈,立場中立的神聖騎士團派遣五個小隊的騎士前去虎城支援,對於屬於秋原大陸的湛焰的挑釁,高橋南則愛莫能助。
之前埋下的所有勢力開始回收,篠田麻里子在等,等著秋元才加的表態,也在等小嶋陽菜的消息,雖然才知道大島優子重傷尚未痊癒,但只要大島優子願意,落櫻國就不致滅國。
「殿下。」前田敦子也登上城牆,站在麻里子左後方。
「情況如何?」
「民心暫時還都穩定,雖然有些糧商開始哄抬價錢,不過已派糧物官去處理,相信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麻里子點點頭,「那就靠妳了,大神官,絕對不可以讓民心散亂。」
「是的,殿下。」
一陣風襲來,吹的兩人衣袖烈烈作響,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廣大領土,使得人豪氣頓生。
「大神官,這樣的景觀很壯觀吧!」麻里子眉眼不抬,淡淡的說道。
「殿下,我的視力一向不好。」
「有時候,有些景色並不一定要親眼目睹。」
「不管殿下相不相信,前田敦子並沒有野心。」
麻里子轉過身,拍了拍前田敦子的肩,「怎麼說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相信妳,可是,小敦,妳知道嗎?有時候野心這種東西是別人給的。」
「所以殿下希望我怎麼做?」冷淡的,彷彿是不關己的問著。
擦過前田敦子的肩膀,篠田麻里子緩緩的步下城牆,只拋下一句話,「先看看大島優子會怎麼做吧!」
前田敦子轉過身,看著篠田麻里子離去的身影,目光閃爍難測。
麻里子,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像妳測量的那般剛好,只要踩錯一步,就會步向毀滅。
秋葉曆一千三百七十五年,湛焰國聯合鳴古人攻打落櫻國,秋元才加接受篠田麻里子聯姻的政策,作為聘禮,派遣七十八萬大軍幫助落櫻抵禦湛焰,領頭者正是墨竹侯爵宮澤佐江。
大島優子則率領她的血色軍團直奔虎城,和板野次郎會合,協助抵禦鳴古人。
當大島優子到達,高橋南便遣回她的騎兵隊,把主力放在協助落櫻國戰亂的難民。
在大島優子強力的支援下,遠征的鳴古人開始顯出疲態,主將松井珠理奈宣布暫停攻城,牢牢的把持住三城五縣,作為休兵養息之所。
再一次看見了松井珠理奈,大島優子感覺自己的鮮血正在沸騰,白晝的那場戰役,她率領貼身的護衛軍,隊形呈三角錐狀,自己一馬當先,朝著主帥松井珠理奈衝去,難以數計的鳴古人在她身旁倒下,她看見松井珠理奈揚起大弓,每一箭都雷霆萬鈞,大島優子閃過了兩箭,這兩箭帶走了她九位護衛軍的生命,第三箭她擋了下來,卻震裂了身上還沒痊癒的傷口。
直到雙方收兵,松井珠理奈總共射了五箭,第四箭射穿一名落櫻國少將的心臟,第五箭穿過大島優子的馬。
虎城近城門口的大宅,大島優子主營駐紮在此,護衛軍層層圍住,血色軍也圍著主營一圈圈的駐紮。
沐浴過的大島優子推開房門,小嶋陽菜捧著書坐在搖椅上,好不悠閒。
「妳到底來做什麼的?監視我?還是來讓我生氣的?」小嶋陽菜那副悠閒的樣子的確讓她很不開心。
「這裡是落櫻國,我的影衛可以給妳很大的幫助。更何況我們是夫妻,夫妻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小嶋陽菜又緩緩的翻過一頁書。
「說的真好聽。」也不是不知道小嶋陽菜在想什麼,大島優子懶的理會小嶋陽菜,直接躺上了床,要知道她已經三天沒睡好覺。
「晚安。」小嶋陽菜很平靜的說著,漸漸已經習慣和大島優子這樣不慍不火的相處模式。
木材在壁爐裡燃燒著,大島優子平靜的睡去,小嶋陽菜靜靜的看著書,彷彿她們是一對很平凡的夫妻,不存在任何的猜忌。
隱隱聽見緊咬牙齒的呻吟,小嶋陽菜敏感的抬起頭,往大島優子的方向看去,這聲音非常的小,要不是現在極端的安靜,實在很難察覺。
有些遲疑,小嶋陽菜還是緩緩的走到大島優子的身邊,果然大島優子滿臉猙獰,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像是在忍受極大的苦楚。
「大島優子。」小嶋陽菜輕喚一聲。
「滾開。」咬著牙,大島優子從喉底溢了這句話,她沒想到松井珠理奈的箭這麼厲害,伴隨著箭打進她身上的鬥氣現在才發作,身上才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湧出鮮血。
「妳流血了。」血液漸漸溽濕了床單,一片腥紅。
「不用妳管,滾。」
「我跟在敦子身邊一陣子,也會點醫術,我幫妳看看吧!」說著,伸手拉著被子和大島優子身上的衣服。
「放開。」雖然虛弱,大島優子緊拉著被子,怒吼著。
「我們是夫妻。」小嶋陽菜堅持想看看大島優子身上的傷。
「是假的。」坐起身,用盡最後力氣,大島優子捏住了小嶋陽菜的喉頸,凌利的眼神瞪著小嶋陽菜,只要小嶋陽菜繼續動作,便會捏死她。
「我宣示過,會對妳忠誠。」小嶋陽菜平靜的看著大島優子,彷彿大島優子捏住的不是她的頸子。
大島優子笑了,神情極端的瘋狂,放開小嶋陽菜,「妳要看就看吧!希望妳不會後悔。」
小嶋陽菜愣了一會,還是伸出了手,緩緩解下大島優子身上的衣服,倒抽了一口氣,破布拼湊而成的身體,幾道巨大的傷疤將大島優子的身體分成好幾個區塊,背部此刻流著血,正是五十二個血洞,是她聯合柏木由紀送給大島優子的禮物。
「對不起。」有些生澀的止血,擦藥,纏上繃帶,小嶋陽菜默默的說著,她不是第一次傷害人,卻是第一次看見被她傷害的人的傷口,還是如此怵目驚心。
「妳不是第一個想殺我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冰涼的藥膏塗在身上,小嶋陽菜的手順著經絡的方向,緩緩散去在她體內衝撞,不屬於她的鬥氣,漸漸的,痛苦的感覺減緩,大島優子倚著小嶋陽菜的手緩緩睡去。
身上巨大的傷痕,除了敵人,更多是父親留給她的,不逼到極限,就不能前進,這是父親灌輸給她的理念。
於是,大島優子沒有親人,因為親人就是敵人。
可是,或許她也是嚮往親人的,所以撿著了一個小乞兒,渡邊麻友,便把她當成親生的孩子一般,縱使她來歷不明。
才加雖然是君王,但更像個父親包容她,佐江比親生的哥哥還疼愛她,於是,她可以為了墨竹犧牲生命。
高橋南是她唯一的朋友,前田敦子是她唯一愛過的人,松井玲奈是唯一愛過她的人。
可是,這些人都不能在她身邊,如今,她有妻子了,雖然彼此並不相愛,卻可以短暫將脆弱攤在她面前,不必擔心下一刻便一劍穿心,或許也是件不錯的事。
這篇已經偏離我當初想要寫的東西了……………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