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使然09

畢惜瀅手拿一碗米糠,輕依及腰的柵欄,有一搭沒一搭地將米糠灑向欄內空地,雞隻們似乎也沾染她的愜意,亦或是被照顧的不虞匱乏,隨意啄食地上米糠,畢惜瀅停下動作,感受風和日麗的天氣,深吸口氣,舒暢無比。

低下頭,望著雞隻們,畢惜瀅將米糠碗放至柵欄原木上,蹲在其中一隻前笑問:「你主人還會回來把你們賣掉嗎?」

雞似乎回望了畢惜瑩一眼,爾後慢步遠離她,畢惜瀅感覺自己被蔑視,不禁笑道:「怎麼這麼像妳主人。」

察覺有人靠近,畢惜瀅起身望向身後,柳儀正提著一個布袋走向她,她朝他伸出手,柳儀走近後將布袋遞給她。

「莊主吩咐的蜜餞。」

「是不是有點少?」畢惜瀅打開查看後,露出些許不滿,以大哥性格怎麼可能這麼少。

「莊主,怎麼不待寨中?」柳儀無視她的抗議提問著。

「明知故問,倒是蜜餞老闆有說什麼嗎?」畢惜瀅塞一顆蜜餞入口,恰如其分的甜度,讓她心情更愉悅。

「你之前詢問的那批貨,貨主確實如我們猜測。」

「那可得趕緊與貨主取得聯繫,我等不及要吃了。」畢惜瀅笑著又吃下一顆蜜餞。

「莊主,蜜餞還需釀製,急了就不夠味了。」

「知道了。」

「倒是張姑娘……」

「沒事,處理好了。」畢惜瀅收起笑轉身對著雞們說:「你們要成為孤兒了。」

「莊主,總管,客人來訪。」一名女僕走到距離兩人五步遠的地方說。

「誰?」畢惜瀅收起手上蜜餞,塞回柳儀手中。

「霍二公子。」

「喔!我去見他。」畢惜瀅彷彿發現新玩具般,快速翻過柵欄,興致勃勃地往大廳走去,柳儀無奈地跟在身後,只希望她能手下留情。

 

在被領進會客大廳後,霍知恩時不時地望著裡屋方向,期待讓他坐立不安,但為免失態,仍正襟危坐地等待著,當畢惜瀅身影一出現,他立刻起身致意,不經意地望了下她身後,見只有柳儀一人,便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霍知恩自以為天衣無縫,可收回視線時那一絲失落,卻沒逃過畢惜瀅的眼,讓她不禁竊笑,嘴角也跟著微揚,柳儀見狀在內心嘆了口氣,入座後,畢惜瀅示意霍知恩一同坐下,「霍公子,真稀客,不知登我這小廟有何貴事?」

「其實……」霍知恩正想起身,畢惜瀅隨即伸手制止,他便又回座,「有一事相求。」

「何事?」

「想藉貴莊的力量尋人。」

「誰?張敏嗎?」畢惜瀅說著,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霍知恩先是一怔,爾後略顯慌張地說:「莊主,真愛說笑,張姑娘在你莊上,又怎需尋。」

「她早離莊,去靜安了,她沒與你說嗎?」畢惜瀅語落,霍知恩又是一楞,卻也馬上重振姿態道:「霍某又不是張姑娘的誰,她無須知會我她的動向。」

「你快馬加鞭,或許還追得上。」

「莊主,在下真的是來相求尋人的。」

「依侯府之力,尋人是輕而易舉,何須來麻煩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莊?」

「此人刻意避開官道與官府人員,效力著實有限,需借助貴莊的江湖人脈。」

「即便如此,找與你們交往甚深的萬達莊都勝過於我們碧霞莊吧!」

「在南方,碧霞莊還是勝過萬達莊的。」

「承蒙讚賞,可我們擔當不起,但若你如實說想見張敏,我說不定心情一好,還會幫你呢。」

「霍某謝過莊主美意,但此人對侯府極為重要,還請相助。」

見霍知恩沒了之前的慌張,畢惜瀅頓覺掃興,收起玩心道:「總之這人多少與萬達莊有淵源,因此不便麻煩他們,是吧。」

「是,也不是。」

「那便是你的主上有意與萬達莊保持距離。」霍知恩欲言又止,「我當你默認,幫,也不是不行。」

「謝……」

「等,要我幫,至少得滿足以下其中一個條件,一,我心情好,但現在還好,二,夠有趣,可你這件不像,說不定還很麻煩,三,誠信,可你似乎不便透漏更多,那就只剩……」畢惜瀅收起笑,以嚴肅的口吻道:「我有什麼好處?」

「之前莊主說有意拓展事業版圖,我能介紹北方的人脈給你。」

「聽來不錯,但……」

「莊主但說無妨。」

「只要無條件借我用一次侯府之力便可。」畢惜瀅右手拄著臉頰斜望著霍知恩笑著。

霍知恩猶豫了下說:「若不涉及違法的話。」

「霍公子說笑了,有侯府在,哪還有違法之說。」

「若莊主確實尋到人的話。」

「成交,訊息你就與柳儀說,我就不送了。」畢惜瀅說著轉身走進內屋。

 

走出碧霞莊的霍知恩,回想方才的情景,不免後怕。

先不論年齡,畢惜瀅確實是不容小覷之人,與之為敵絕非上策,同樣高深莫測,萬達莊莊主是因歲月積累而成的內斂,畢惜瀅更像是渾然天成,輕浮的行事作風下,心思卻極為敏銳細緻,讓霍知恩不敢在莊內多待一刻,免得洩漏更多訊息,同時覺得父親不該無條件答應畢惜瀅的提議,萬達莊即便勢力龐大,至少仍是正派作風,可碧霞莊卻不是,將來若是壯大,可能成為國家另一個隱憂。

 

「有話就說,這麼哀怨看著我,蜜餞都不好吃了。」畢惜瀅說著又塞了顆蜜餞入口。

「莊主,吃太多了。」柳儀說著上前準備收走蜜餞,畢惜瀅趕緊將其護在胸前,讓柳儀停下動作。

「也沒什麼不好,說不定還能一石二鳥呢。」

「你這是在玩火,侯府或比萬達莊難應付。」

「換言之,他治得了他。」

「請神容易,送神難,還請莊主別輕易動用。」

「我是莊主,你是總管,我需要聽你的話嗎?」畢惜瀅挑釁地笑著。

「當然不用,但身為總管,提醒莊主是職責,保護莊主是本分。」

「恩,如果你用小哥身份來說,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畢惜瀅賊笑著。

「好,那小哥就先幫你把蜜餞收好,明日再給。」柳儀趁其不備將蜜餞一把搶過。

「柳儀,我以莊主身分命令你,放下手中的蜜餞,立刻。」

「小瀅,妹妹就該聽哥哥的話。」柳儀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完全不理畢惜瀅在他身後叫嚷,直到他身影消失,畢惜瀅才得意地從懷中拿出另一包蜜餞,「哼!一山還有一山高。」

「可惜,黃雀在後。」柳儀不知何時從身後出現,再度取走畢惜瀅手中的蜜餞。

「你不都走正門的,怎麼做起你口中宵小之舉。」

「心有正門,處處是正門。」

「歪理。」畢惜瀅氣得起身離開,「莊主,侯府之事,還請深思。」

「要深思,你自己去思。」畢惜瀅轉身對柳儀大吼。

「莊主,注意舉止。」柳儀用恰到好處的音量提醒著,卻只換來畢惜瀅一個鬼臉,柳儀無奈地搖頭。

即便遠離柳儀,畢惜瀅仍不放心地再次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他的身影,從懷中拿出一包蜜餞,「嘿嘿,狡兔有三窟。」雖不如前面兩包多,但聊勝於無,她開心地吃著,在遠處看著的柳儀寵溺地笑了,隨後轉身,去處理當務之急。

 

秦庇川在鳥籠前,手將裝滿飼料的餵食器遞到鳥兒面前,以往總大快朵頤的鳥兒卻左閃右躲分毫未食,幾度來回,秦庇川失去耐心,憤道:「不吃,那便餓著。」

「管事,柳總管來見。」

「恩。」秦庇川收起餵食器,隨僕人一同走到外廳。

柳儀一見秦庇川立刻鞠躬道:「秦管事,晚輩回來晚了,讓你操勞,非常抱歉。」

「操勞事小,讓山寨陷入危機事大。」

「晚輩不解,還請秦管事賜教。」

「你怎能為送不知名女子一程,而擅自離寨,不僅讓寨主被迫與林沉煥對打,還被迫移交寨中部分事務給他。」

「是晚輩思慮不周,見寨主心念被趕下山的商人們,想說寨裡有秦管事在,便提議離寨去安撫他們,未想秦管事正因生辰宴而分身乏術,讓林家有機可趁,真的萬分抱歉。」

「罷了,所幸不是重要事務。」秦庇川壓下對此話中話的不滿,語氣平穩地說,「你下山真是為那些商人?」

「是的,張姑娘只是我用來欺瞞林家的藉口。」

「結果如何?」聞言,秦庇川心情好了幾分。

「或多或少還有芥蒂,但終歸是商人,有利益便好做事。」

「那便好,只是下不為例。」

「是的,謹遵教誨,寨主也讓我多跟秦管事學習,說多虧秦管事在,她才能安心離寨,專心於碧霞莊之事。」

「這是作為屬下應做的,莊裡你可得好好輔佐寨主,但若不行,也不必勉強,回寨還有我呢。」

「好的。」

「沒什麼事,就快回莊,幫寨主分擔事務。」

「是,此外,寨主請我轉交此物給秦管事。」柳儀將一包鳥飼料遞給秦庇川。

「寨主,有心了。」

「晚輩,告辭。」柳儀說著離開外廳,秦庇川將飼料遞給一旁的僕人,「拿去餵雞。」

「這可是寨主送的。」

「寨主心思可沒這般細膩。」秦庇川鄙夷地說,「定期回報莊裡事務,尤其是那小子的行跡。」

「是。」

待僕人離去,秦庇川重捶了下桌子,若非寨主護著,又怎能讓他如此放肆,至少,另一個麻煩解決了,秦庇川突然想起什麼,又回到鳥籠前,換另一種飼料遞到鳥兒面前,這次鳥兒津津有味地吃起來,讓他不禁笑著,「我都忘了,你本就不愛一成不變,喜新厭舊,又怎會真在意那無知女子,是吧,不過,就算在意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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