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人總走在不知去向的道路上,人生是巨大的謎團,世界是可怕的謊言,於是自欺欺人,隨波逐流,渾渾噩噩的活著,而他不想當這樣的人。
她知道,他總是說的很對,只是,這些跟不愛前田敦子有什麼關係,難道遵行從小訂下的婚約就是隨波逐流?謊言是什麼?難道是她從小就喜歡他的感情?如果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虛構的,那麼,從一個假象逃到另一個假象,也沒有什麼不好。
她從來明白,逃避一切,來到這裡生活,在這人的呵護下,也是一種假象。
「前田敦子!!!」又來了,真搞不懂這人怎麼那麼愛喊她的名字。
「說過多少次了,衣服不用妳洗,妳看看所有的衣服都染上顏色了。還有,這間小公寓或許很老舊了,但我還真沒看過水龍頭爆開的場景,妳到底是怎麼弄的?異界生物都比妳文明多了。」
「喂!我在跟妳說話,前田敦子,妳還醒著嗎?喂!」
揉揉眼睛,敦子打起精神,「醒著。」
那人卻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悠悠的嘆了口氣,推著敦子,「夠了,妳去睡吧!」
「不要,我想幫忙。」敦子知道自己給優子惹了很多麻煩,可是她現在也只有這個地方可以待著,如果不逃,她會瘋掉的。
優子的臉又僵硬了起來,不自然的揚起笑容,「小公主,算我求妳,妳去睡吧!別搗亂了。」
「水龍頭是我弄壞的,我想幫忙。」前田敦子總有她固執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愛一個人愛那麼久。
簡直快哭了,她是何德何能可以收留這個災星呀?還是她一個人待久了,已經不懂得如何與人同住?看著積滿水的浴室,優子決定不和敦子吵了,「好吧!那妳幫我拿著工具,就蹲在浴室門口,不要亂動。」
「好。」敦子歡快的答應著。
用懷疑的眼神看了下敦子,不過只是蹲在門口,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威脅,優子這才安心蹲下身子,換起被敦子弄壞的水龍頭。
敦子有點好奇的看著優子的動作,她在想,為什麼優子好像什麼都會,而她卻連洗衣機都不會操控。
「喂!發什麼呆呀!把板手給我。」優子對敦子伸出手,半天沒接到工具,不耐煩的催促了。
「喔喔!」敦子一急,趕忙的向前傾身想把板手遞給優子,卻被沒捂緊的水柱射著了眼睛,嚇了一跳,一慌,整個身體都往前傾倒,壓在了優子身上。
於是兩人雙雙倒在滿是水的浴室裡,原本被優子捂住的水管失去了阻礙,歡快的肆虐著。
是的,她又錯了,怎麼會認為不會造成威脅呢?這孩子比輻射污染還可怕,躺在水裡,優子懊悔不已,總被人稱讚的腦袋,怎麼就被敦子弄傻了呢?前田敦子真的比鉛污染還厲害,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把她的智商弄低了。
或許還是想發脾氣的吧!不過抬眼,看見了水從敦子的髮梢滴下,臉龐和眼眶都有水肆虐的痕跡,軟弱而楚楚可憐,一下子,優子又洩了氣,扶起敦子,默默的揀起工具,將水龍頭修好。
打開浴室裡的櫃子,拿出浴巾,包住了敦子,擦拭著她的頭髮。
「跟妳說了讓妳去睡覺的,看吧!被水淋成這樣,會感冒的。」
敦子沒說話,看著優子,竟流下眼淚。
「……….我又不是在罵妳…為什麼哭了?」優子才想哭,明明生活被打亂的人是她,現在卻搞的好像她是壞人一樣。
敦子還是不說話,眼淚又流的更厲害了。
「………..我知道了,我錯了還不行?」無奈,優子扮起了鬼臉,連續幾個,才好不容易讓敦子破涕為笑,然後哄著她換衣服去睡覺。
說來真丟臉,扮鬼臉什麼的,從來也只有和朋友們喧鬧的時候,拿來玩樂用的,沒想到有一天拿來哄小孩,被佐江或是才加知道,肯定會被取笑的。
不過,這些都不在敦子的思考範圍裡,在被窩裡,她偷偷的吐了下舌,抓清楚優子的個性後,她知道,其實優子待人十分的溫柔。
所以,當優子擔心的替她擦著頭髮時,她忍不住流下眼淚,雖然後面越哭越凶是故意的,但內心的溫暖卻不是假的。
當周圍虛心假意的人太多,不求回報的關心越顯的動人。
睡到半夜,敦子幽幽轉醒,這幾天習慣了優子牌抱枕,沒有她果然睡的有些不安穩。
睜開眼睛,床邊的電腦桌開著檯燈,一個小小的身影窩在寬大的椅子上睡著了。
果然又是這樣,敦子實在不了解,那一堆令人眼花撩亂的數字和線條有什麼魅力,讓優子常常著迷的望著。
照慣例,想將優子拖上床,卻發現她蹙緊了眉,額上還冒著冷汗。
「優子?」敦子伸手擦去優子額上的冷汗,發現她身上十分冰涼,再仔細一看,優子似乎緊咬著牙根。
「優子,優子,妳怎麼了?」敦子有些著急的撫著優子的臉。
優子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卻一片模糊,只是耳邊那著急的聲音令她有點心痛,她下意識的說著,「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敦子急的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喘口氣,優子的聲音有些緊繃,「我只是頭疼,抽屜裡有止痛藥,幫我拿來。」
從沒那麼著急的想做好一件事,敦子迅速的服侍優子吃下藥,並將她扶到了床上。
「還疼嗎?」看著優子依舊慘白的臉,敦子十分擔心。
「還有一點。」優子緊閉著雙眼,藥效沒有那麼快,那如炸裂般的痛苦還持續著。
敦子小心翼翼的將優子擁進懷裡,「沒事的,很快就好了,沒事的。」
「嗯!」將臉沉進敦子的頸窩,那令人絕望的痛苦似乎減輕了許多。
在這總是看不見星星的城市裡,第一次有人看見了大島優子的痛苦,第一次有人小心翼翼的分擔著大島優子的痛苦。
第一次,大島優子輕輕回擁前田敦子,只有一晚,應該不會上癮的吧!
時間的流動是透明的,可是對大島優子來說,那軌跡卻清晰可見,每一個時刻都是跳動的音符,在她眼底緩緩走動,整個世界都是符號組成的,連人也不例外。
但對於前田敦子,優子不確定了。
當她睜開眼睛,看見陽光照在敦子透明的肌膚上,閃閃發亮,心底一股騷動,她無意識的親吻了敦子緊閉的雙眼,像魔法一樣,敦子緩緩的睜開眼睛,然後,背著陽光,柔柔軟軟的笑了,彎彎的眼眸有著單純的光芒。
耳邊忽然響起秋元才加的話語,"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忘記卻得花上一輩子。"
總是嘲笑才加的自己,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悶痛的心動,席捲全身,該怎麼抗拒?翻遍整個圖書館的書可不可以找的到答案?
「我肚子餓了。」敦子並不了解優子的眼神,看著她,只想要撒嬌。
眼睛忽然有灼熱的刺痛感,一個人的笑容該怎麼擁有?她想她開始懂得秋元才加總在嬉鬧後的落寞,想起她拿起那人留下的陶笛,笨拙的吹奏著稚嫩的音符,黑暗裡閃閃發亮的不是星星,而是她的淚水。
「優子,優子,妳怎麼了?頭還是很痛嗎?」直到看見敦子慌亂的眼神,她才發現淚水居然自己落下。
伸手迅速抹去,「沒事,妳等一下,我去準備早餐。」
軟弱,表現一次已經太多。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