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使然13

書房中的畢惜瀅,耳邊不時傳來雞隻的聲音,畢惜瀅放下筆,望著窗外。

算算時日,蘇府婚宴已過,蘇穆燕理應會幫忙留住那傻徒弟,至少不讓她回此地,如此,一切便能回歸如初。

以交情來說,本該請託蘇穎,但依她性格,若張敏有一絲想回的念頭,她絲毫不會阻止,且蘇穆燕若得知自己私下請託蘇穎,吃起醋,不幫,事小,要攪和進來,事情會變得更麻煩。

而蘇穆燕沒表面上那麼溫順,因此下筆時,自己避開所有會產生誤解的詞,只希望她能感受到誠意,相信這是請求非命令,更在信末把選擇權留給她增加可信度,無論幫與不幫,只求別把信件內容告知張敏,否則她大概會七竅生煙,以最快速度殺回來質問自己。

想到張敏七竅生煙的模樣,畢惜瀅不禁笑了。

「莊主。」柳儀的聲音拉回畢惜瀅的思緒。

「要出發了?」

「對。」

「路上小心,別讓林家搶先了。」畢惜瀅笑著。

「莊主,你該不會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了吧?」

「怎麼說話的,這叫創新思考。」畢惜瀅笑著,食指在自己太陽穴附近點了點。

「總之,我不在時,小心為上。」柳儀望向畢惜瀅桌上的紙,不禁皺眉,「蜜餞老闆,不是讓保密嗎?」

「老闆娘是不會武功,不是傻,即便老闆不說,不出幾日也會漏餡的,所以坦白從寬。」

「老闆會氣死的。」

「所以,由我來說。」畢惜瀅將信折好,裝入信封,起身走到柳儀身旁,附耳輕聲說:「嫂嫂那麼聰慧,讓她知道反而能提前預防,有利無害。」

「知道,但……」

「我是寧願得罪大哥,也不要得罪嫂嫂。」

「也是。」柳儀想起以前連坐被罰,瞬間妥協。

「好了,路上小心。」畢惜瀅舉手想拍拍柳儀的手臂,柳儀卻向後退了步,拱手,「莊主,柳儀告辭。」

「老古板,拍下會死嗎。」畢惜瀅笑著揮揮手,柳儀便退下。

 

徐忠靖手提包裝精美的禮盒,心情愉悅地欣賞四周山景,隨後,一座小土屋進入眼簾,圍籬圍成的開放小院中,兩名孩童正在嬉戲著,見著,徐忠靖嘴角上揚幾度,孩童見遠遠而來的徐忠靖,全擠到大門處偷偷望著他。

「小孩,我叫徐忠靖,是你父親的舊識,不知他在家嗎?」徐忠靖半蹲著身問。

「不在,但娘在。」一名孩童說著便往屋裡跑,另一名則緊盯他手中的物品。

「吃糖葫蘆嗎?」徐忠靖笑著將一串糖葫蘆遞給他,孩童接過,開心地吃起來。

「小寶,怎沒說謝謝呢?」從屋中出來的婦人喝斥著孩童。

「謝謝。」孩童趕緊鞠躬,另一名孩童則緊盯著徐忠靖手中另一串。

「給。」徐忠靖面帶微笑遞給他。

「謝謝。」

「你們去旁邊吃吧!」婦人說著,孩童便手拉手走到一旁,「不巧,夫君上鎮裡未歸,先生先進屋坐,東西我來。」

「沒關係,我拿便行。」

 

進屋後,婦人接過徐忠靖的物品,邊放物品邊打量他,服裝花色雖樸素,但一見便知質料極好,舉止斯文,跟自家夫君那粗曠模樣,怎麼也連不在一起,「不知,先生與夫君是如何相識?」

「其實是家兄曾受江大哥照顧,讓我定要來訪,以謝照顧之情。」徐忠靖笑著。

「如此,人來便好,怎還破費。」婦人不好意思地說。

「這遠遠不及,江大哥對家兄的照顧,且一趟路遙,未來興許沒機會了。」徐忠靖添了杯茶遞給婦人,婦人不好意思地接過喝下,正想說話時,外頭傳來孩童聲音。

「爹爹,你回來啦!」

「你娘呢?」老江笑著將小寶抱起。

「在裡面跟新叔叔說話呢。」大寶站在一旁說著,聞言,老江臉色一變,將小寶放地上,跑向屋裡,在門邊見到徐忠靖的瞬間,老江絕望爬上心頭,原以為逃過一劫,可終究逃不了。

徐忠靖見他,不疾不徐地拿起茶杯喝了口,再輕輕放回桌上,對著老江笑了笑。

「徐小爺,你要對我做什麼都行,別動我家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江大哥,你對家兄照顧有加,如今我照顧你家人,剛好而已。」徐忠靖分明笑著,婦人卻覺背脊一陣發涼。

「徐小爺,我是形勢所迫,絕非本意,還請放過我家人。」老江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此景讓婦人更是不解。

「我知道,所以你把這瓶喝了,此事便了了。」徐忠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

「當真。」徐忠靖點點頭,老江深吸一口氣。

「不行。」婦人上前拉住他的手,老江一把推開她,決絕地喝下,小寶也隨之倒地。

「小寶。」婦人趕緊衝上前,將孩子攬在懷中。

「徐忠靖,你不說我喝了便了了嗎?」老江站起身怒斥徐忠靖,另一個孩童也跟著倒地。

「是啊!你是最後。」徐忠靖笑得更開,老江衝上前,依徐忠靖的性格,解藥是要不到的,但至少拚個同歸於盡,也算給家人報仇,徐忠靖起身閃過老江的攻擊,運功將手中茶杯打向婦人,婦人隨即昏過去。

「徐忠靖。」老江再次怒吼,徐忠靖一個轉身,反手便將老江扣壓在桌上。

「你害得我哥,我只殺你全家,還留全屍,算便宜你了。」徐忠靖陰狠地說著,老江努力反抗著卻掙脫不了禁錮。

「啊!說錯了,是你妻兒全屍。」徐忠靖輕笑著,瞄了眼倒地的人,隨即壞笑道:「對了,如果你不逃,我倒可以讓你親手埋了他們。」

老江看著妻兒,掙扎變小了。

「可想好,這如此偏僻,沒幾個月,應是沒人會發現的。」見老江不再掙扎,徐忠靖鬆開禁錮他的手,老江走到妻兒身邊,探了探鼻息。

「是爹爹害了你們,對不起。」老江將妻兒一個個抱到庭中,拿起鐵鏟挖起坑,徐忠靖拿來長椅,將帶來的禮盒放在一旁,坐在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老江的一舉一動。

 

最後將妻子放入坑中,做完道別,老江跳出坑,雖服下毒,可卻遲遲未有不適,只有挖土的疲累,他想賭一把,待日後再給家人報仇,他邊覆土邊盤算逃走路線。

「你若逃了,我會把你妻兒挖出來,掛門口曝屍。」徐忠靖淡淡地說,老江頓了下,繼續覆土,捕捉到此舉的徐忠靖心中更加愉悅。

「你也該滿足了,若非有人攪局,你怎能多活一年,你妻兒又怎能有全屍。」

「徐忠靖,人各有報,你不會有善終的。」

「善終。」徐忠靖不屑地笑,「要不,你死後去找讓你多活一年的恩人來替你復仇。」想起那人,徐忠靖不禁握緊拳頭,若非他,自己怎會被禁閉一年,斷了辛苦經營的人脈與勢力。

「不用,時候到了,你自然逃不了。」老江將鐵鏟插入土中,將木頭做的墓碑立在墳前。

「我等著。」

「要殺要剮,隨你。」老江一屁股坐在地上。

「挖了三個深坑,累了吧!好好享受最後的時間吧!」徐忠靖起身,拿起禮盒往門口走,老江訝異地望著他的背影。

「其實……」徐忠靖說著回頭看著老江,「你妻兒並未中毒,他們吃的是龜息散,似死非死,如今埋在土裡。」徐忠靖笑望著立好的墳,老江跟著望過去,震驚地望著顫抖的雙手,隨後號哭地徒手挖墳。

「你吃的是蝕血化骨散,挖了,可沒時間埋。」徐忠靖輕聲建議,老江充耳不聞仍拼命挖著,徐忠靖轉身離開山中小屋,望著夕陽餘暉笑道:「哥,只差一人了。」

幾月後,一名獵戶經過,只見被挖開的三個墳與散落庭院各處的屍骨,經仵作復原,確認是一大兩小的屍骨,男主人下落不明。

 

靜安城門下。

「送到這就行了。」張敏說著,蘇府僕人見蘇穆燕點頭後,將韁繩遞給張敏跟白鶴,兩人便上馬。

「敏姐姐,麻煩帶個口信給畢莊主,嫁衣定會完成送去。」

「好。」張敏說著望了眼蘇穎,蘇穆燕輕推了下她,蘇穎看了她一眼後,思考了下。

「敏姐姐,醫書若不懂,歡迎來信。」

「恩。」聽蘇穎開口不離醫,讓張敏不禁微笑。

「還有,若遇萬達莊徐忠靖,敬而遠之,不要插手。」

「為何?」張敏問著,蘇穆燕也疑惑地望著蘇穎。

「雖非惡徒,亦非善類。」

「人不是惡,就是善,怎麼還有非惡非善的?」白鶴疑惑地問。

「我知道了,後會有期。」見蘇穎不是很想解釋,張敏直接出聲打斷。

「敏姐姐,路上小心。」蘇穆燕說著向張敏行禮,蘇穎跟著,張敏便轉身往城外騎去。

「不是……」白鶴還想說,見張敏漸行漸遠的背影,趕緊拱手道:「感謝招待,後會有期。」見蘇穆燕微笑點頭,邊喊邊驅馬跟上,「師父,等我。」

 

蘇穆燕讓僕人先回府,自己則與蘇穎兩人漫步在街上,四周民眾不時向她們打招呼,蘇穆燕禮貌性地點頭回應。

「杏兒,怎麼忽然提到萬達莊的人?」蘇穆燕好奇地輕聲問。

「白姑娘,不想與萬達莊牽扯,原因或在她自身或在她尋的人,覺得提醒下好。」

「那人,真非善類?」

「當敵人,很危險。」

「恩,確實提醒的好。」蘇穎突然的成熟感,讓蘇穆燕有些不習慣,同時升起想摸她頭的衝動,可大庭廣眾之下,她還是將舉起的手收回背後,靜靜地看著她,卻見她悶悶不樂的。

「杏兒,怎麼了?」

「我是不是不該把信給敏姐姐看?」

「你覺得瞞著她,對嗎?」蘇穎立刻搖頭,「我也覺得不對。」

若有意隱瞞,自己就不會當場尋求杏兒意見,而會私下告知,依杏兒性格,若沒特別交代,一定會讓敏姐姐自行選擇。

不隱瞞,主要有二,其一,這是敏姐姐的事應尊重她,且以往擅自替杏兒決定,結果保護不成反傷了她,自己不想再重蹈覆轍,其二,不知怎地,就不想讓畢惜瀅稱心如意,雖然只是舉手之勞。

「可……」蘇穎欲言又止。

「杏兒,我認為敏姐姐回去並非壞事。」蘇穎抬頭望著蘇穆燕,「杏兒覺得為何畢莊主不希望敏姐姐回去?」

「危險?」

「恩,她保護了敏姐姐,那誰保護她?」

「敏姐姐?」蘇穎歪頭想著。

「杏兒,這是敏姐姐選的路,還是,你覺得敏姐姐愚笨,做不到?」蘇穎立刻搖頭,蘇穆燕收回在蘇穎身上的視線,望向遠方。

「某方面來說,畢莊主跟我很像。」

「並沒有。」蘇穎斬釘截鐵,堅定的神情讓蘇穆燕不禁笑了。

「恩,那是因為我身邊有杏兒。」蘇穆燕眼神中充滿柔情。

「所以,她身邊要有敏姐姐?」蘇穎更疑惑了。

「非也,只是現下敏姐姐最適合。」『她需要一個能跟她對等且帶她突破現狀的人。』公開場合蘇穆燕不敢說出後半句。

「恩,就像你需要我一樣。」蘇穎點頭。

「對。」蘇穆燕害羞地輕聲回道。

「燕兒,可以牽你的手嗎?」蘇穆燕望了下四周,本想拒絕,但對上蘇穎真誠的眼,還是將手伸向她,蘇穎開心地牽起她的手,往她更靠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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