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情緒是一種錯覺,能笑的時候,為什麼要哭呢?
所以,她可以忽略,每次從夢中驚醒那從眼角滑落的淚。
所以,她可以假裝,記不起黃昏背後的黑夜。
時間的流動太過緩慢也太過迅速,恍惚中還看得見那人的笑臉,轉眼之間,才發現自己用了幾百個日子去遺忘幾個瞬間。
兩年後,當大島優子再次站在日本的土地上,更多的心情,是無奈。
打開手機,已有八通未接來電,正想回撥,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是佐江嘈雜的聲音,「優子!!!妳終於接手機了,妳到日本了沒呀?」
「到了到了,跟妳說過了飛機是四點才會到,這麼著急做什麼?飛機上又不能開手機。」
無視優子的抱怨,佐江繼續說道,「怕妳臨時又逃走嘛!既然到了,那妳直接來我家吃晚飯吧!」
「喂!至少讓我回家放個行李吧!」
「麻里子說,妳那幾件破爛的服飾,丟了也沒差,直接來吧!」
「………雖然是轉述麻里子的話,不過從妳嘴裡說出來,感覺還是很哀傷。」
「我說,這麼急的叫我回來是為了什麼呀?我的博士學位還扣在學校那,下個月才可以領耶!而且至少也讓我睡一覺,或放個行李洗個澡吧!」一到佐江家裡,還來不及和許久未見的麻里子敘舊,優子就先爆出一連串的抱怨,
「還睡,妳都沒有在注意日本的新聞的嗎?」佐江狠狠的敲了優子一個腦袋。
「我在美國,幹麻要注意日本的新聞呀!」事實上,在一年前看見皇太子要訂婚的消息後,她就再也不看日本的新聞了。
「皇太子上個禮拜訂婚了。」麻里子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著。
優子愣了一下,「不是一年前就說要訂。」
「後來發生了點意外,延遲了。」
「訂就訂了,幹麻叫我回來?跟我又沒有關係。」幾百個日子或許是真的有用的,優子並沒有太過於難受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早做了心理準備。
「問題是,太子不是和阿醬訂婚。」麻里子語氣開始沉重。
「阿醬是誰?」優子感到莫名奇妙。
「前田敦子啦!傻子。」對於麻里子慢條斯里的說明,佐江有點沉不住氣。
「妳才傻子。」優子反擊後,才愣了一下,「不是和敦子,那敦子怎麼辦?她不是很喜歡太子的嗎?」她還記得,兩年前,敦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著她的愛情。
「不知道。她失蹤了。」麻里子一口氣展開主題。
「失蹤?怎麼會失蹤?」
「兩年前不也鬧過一次失蹤,上次被優子撿了回去,這次優子不在日本,不曉得會去了哪裡。」才加緩緩的說著,這件事這幾天她們也討論了好久,憑著刑警的直覺,佐江認為應該找優子回來。
「失蹤多久了?警方那邊都沒有消息嗎?」
「快五天了。敦子和家裡吵架了,詳情我不是很了解,不過前田爺爺氣壞了,不準任何人報警尋找,所以只能拜託佐江認識的私家偵探幫忙尋找。」麻里子緊鎖眉頭,這次的情況跟上次不太一樣,有點複雜,以她的身分,前田家還是不買帳,不願意告訴她內情,太子那邊也不願意說明,讓她有些擔心。
「……就算是這樣,叫我回來也沒用呀!我又不知道人在哪?何況她年紀也不小了,自己會有分寸的吧!應該不用太擔心。」優子淡淡的說著,雖然也有點不放心,但這也是實話。
「總之,叫妳回來就是要妳幫忙,別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對於優子的態度,麻里子也有點火氣了。
「…...是,我知道了。」優子在心裡嘆了口氣,她能了解麻里子為什麼生氣,對於前田敦子,她的確異常的冷漠,而她其實並不是很明瞭為什麼。
一個小小的想法,像是種子一般,會在心裡生長成大樹,篠田麻里子想,事情的發展,是不是因為那天,她在前田敦子播下了種子呢?
如果,不是為了阿醬,她想,就算老頭子怎麼威脅她,她也不願參加這種悶死人的舞會。
遠遠的,她看見敦子被眾名媛包圍著,帶著略微冰冷的微笑,對於任何話題,也不過是有禮的輕點著頭。麻里子嘆了口氣,當看見早晨的報紙頭條,從皇太子將要訂婚的標題,轉變成太子身體不適遠赴國外休養,她就擔心著這個她從小就心疼的孩子。
「阿醬!」麻里子輕輕的喊著。
原本因無趣而呆滯的目光,當看見了麻里子,瞬間灑上了光輝,「麻里子!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敦子不顧禮儀,直接撲進麻里子的懷裡。
「回來一陣子了,對不起,因為怕老頭子囉唆,現在才來找妳。」麻里子拍著敦子的頭。
「不要緊的。」敦子輕搖著頭,眼神略微的黯淡,「反正,最近也很忙碌。」
麻里子心疼的看著敦子,「太子他……又逃了?」
「嗯!」敦子有些難過的歛下眼眉,很快的又揚起嘲弄的笑容,「幸好消息封鎖住了,媒體也不清楚太子殿下的未婚妻是誰,否則我就糗大了。」
「阿醬。」麻里子認真的看著敦子,「妳有沒有想過,妳是真心想嫁給太子嗎?」
前田敦子疑惑的看著麻里子,她不太了解麻里子的意思,她從小不就是以這個目標被教養著嗎?如果失去了目標,那她又該為了什麼而活呢?她的世界總是很狹隘,她不像麻里子一樣,可以勇敢的去追求,去冒險,她總活在華美的牢籠裡,除了那曾經短暫的放縱及自由。
「阿醬,妳知道嗎?優子她……」
「優子?」並不是不記得優子,只是敦子不了解麻里子提起優子的用意。
似乎,說錯話了,麻里子警覺這席話能影響的事情太過深遠,趕緊轉移話題,「不,沒事。話說,阿醬,妳還真能忍受這無聊的場合。」
敦子傻傻的笑了一下,「還好,反正我不想說話,她們也不敢逼我。」
「這倒是,前田家小公主的冰冷遠近馳名。」
「哪比的上麻里子女王殿下氣場強大。」敦子眼神瞟向站著遠遠,想打招呼又不敢靠近的名媛們。
麻里子也跟著望過去,與麻里子的眼神一接觸,幾個女孩終於鼓起勇氣走近,些微顫抖的說著,「麻里子殿下,我…我很崇拜殿下您,殿下在國外拍攝的雜誌我都有買,我也很喜歡殿下設計的服裝。」
麻里子親切的微笑著,「謝謝,不過我已經脫離皇籍,直接叫我麻里子就可以了。」
「是…是的,麻里子大人。」少女們羞紅了臉。
「哇~麻里子大人的魅力好大。」敦子輕聲在麻里子耳邊說著。
麻里子偷偷丟個敦子一個有失形象的白眼,然後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只是,麻里子萬萬沒想到,今晚的一席話,改變了前田敦子早預定好的一生。
雖然沒有太多的情報,可是優子還是簡述了上次敦子離家出走,在她家相處的一些狀況,也說明了帶著敦子去釣過魚,去過海邊,派人去這些地點尋找,甚至只要有海的地方都不放過。
討論完後,已經很晚了,拒絕由紀和佐江留宿的邀請,優子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走回家。
爬上三樓,左轉第三間,是她的家。
而此時,她家門口蹲著一個女孩,揉揉眼,似乎似曾相識。
「前田敦子!!!」優子大叫。
敦子抬起頭,看著優子,然後淚水快速的聚集,「優子,妳跑去哪裡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妳才對吧?」
推開窗戶,把蓋在家具上的白布都掀掉,稍微的清理一下房子,換上剛剛和佐江要的乾淨的床單被單,而這期間,敦子只是跟在她身後不停的哭訴著,優子有種錯覺,時光好像倒流回到兩年前。
忽然轉過身,優子瞇著眼看著敦子,然後緩緩的說,「幾天沒洗澡了?」
還掛著淚,敦子怯懦的說著,「兩…兩天。」
「既然是離家出走有帶換洗衣物吧!」聽剛剛敦子雜亂的敘述,優子知道這次和上次臨時起意的不同。
「有……」
「立刻,現在,去洗澡。」
趁著敦子去洗澡,優子撥了電話給麻里子,「麻里子,前田敦子在我這。」
「嗯?」早已入眠,被電話吵醒,麻里子還有點恍惚,「什麼?妳在哪裡找到她的?」
「……我沒找,她就蹲在我家門口呀!」
「怎麼可能,妳家當初我也去找過了。」當初,雖然知道優子不在,但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麻里子也有去優子家碰碰運氣。
「好像是一開始找不到我,就去了朋友家,但怕被洩漏行蹤,第二天就走了,沒帶證件,也怕被找到,所以沒有住旅館,沒辦法之下去了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店。」
「後來呢?怎麼會蹲在妳家門口?」二十四小時的咖啡館也有請人去找過,卻一直沒消息。
優子嘆了口氣,「錢掉了,只剩下少許的銅板。」
麻里子的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麼?為什麼不找……」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
「妳應該清楚的,不找妳幫忙的理由太多了。」
「………對不起,優子。」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麻里子。」為什麼道歉,優子明白。
掛上電話,才發現前田敦子洗了老半天的澡,還沒洗完,用力敲著門,敲了許久,沒一點回應,於是推開浴室的門,某人早已昏睡在浴缸裡。
「………還真不怕會淹死。」
優子蹲下身子,輕搖敦子的身子,嘗試叫醒她,前田敦子卻只是微微的睜開眼睛,呢喃的叫了優子的名字,抱住優子,閉上眼又睡著了。
「……我的衣服……….」敦子帶起的水珠滴落在優子身上,優子卻下意識的回抱敦子,手落在赤裸的背上,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真不妙。」
一番掙扎,優子拿起浴巾,扶起敦子,包住她,死命的將她拖到床上,被子一丟,將敦子從頭蓋到腳,這幾乎耗盡她所有的體力與心力。
優子感覺更加疲憊了,好像一瞬間老了好幾歲,快速的洗個澡後,趴在敦子身邊,很快的就睡著,於是,忘了兩年前,前田敦子睡著時的習慣。
當敦子清醒時,發現自己被用浴巾以及被子包的緊緊的,無法動彈,優子趴在身邊,沉睡著。
「優子……….」被包成這樣,敦子感覺有點不舒服,卻有點難以掙脫。
緩緩的,優子睜開眼睛,揉揉眼睛,坐起身,在前田敦子想說話之前,先開了口,「敢問為什麼的話,就殺了妳。」
「不,不問。」猛搖著頭,前田敦子有時候也頗識時務。
優子滿意的幫忙鬆了鬆她身上的束縛,然後站起身,背對著前田敦子,「快點換上衣服,我去幫妳買早餐。」
望著優子離去的背影,前田敦子忽然想落淚,兩年前,優子收留了是陌生人的自己,然後,不留一字片語的離開,她本以為再也不會和優子見面,沒想到,當自己走進了絕路,第一個想到的人,卻還是大島優子。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