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年夏天,天氣很熱,綠蔭底下微風吹過,公園的凳子上,智美摟著她的手臂睡著了。
那時的她還很年輕,貪看著戀人的臉孔,心臟充滿活力的鼓譟著,手指輕輕描繪戀人的眼眉,輕輕落下一吻,看見戀人受到騷擾,只是不舒適的咕噥一聲表示抗議,臉靠進她的肩,貪睡著。
大島優子笑了,那是個很平靜舒適的下午,所有的心思只專注在智美的睡顏,明明這般的接近,卻在恍惚之間,像是觸摸不到的幻覺。
她想起了,蟬蜇伏七年,只鳴叫一個夏天。
花朵盛開,卻在下個瞬間凋零入土,日出總有日落,月亮總有圓缺,只要閉上眼睛,就是一片漆黑。
她細細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只看到一片虛無,想去觸摸倚在她肩上的女孩,卻發現這女孩太過美好透明。
那天,她用力的抱緊河西智美,將她從睡夢中吵醒,不願她在掌心逐漸透明。
多年後,大島優子才明白這種感覺,或許,她從不相信永遠,所有的美好不是她可以擁有,掌上是一片虛無,生命不過是太過喧鬧的錯覺。
被佐江硬拉到現場,遠遠的,她看著她不熟悉的前田敦子,彷彿回到那年夏天,全身僵直,只覺得這世界該是空白的。
這樣的前田敦子是她沒看過的,舉止優雅,對面媒體態度從容,身旁那俊雅的男子和她是如此的相配,隔著人群,好像是兩個世界。
太過難受,於是,只好再次逃跑。
當看見大島優子的背影時,前田敦子冷漠的笑容差點掛不住,望了眼麻里子,將場面交給她,轉身離開。
「佐江,妳真多事。」麻里子在人群中,一把抓出佐江。
佐江奸詐的笑著,「給點刺激也不錯嘛!不然要悶到何時?觀眾都快轉台了。」
「也對,不過要是出了問題,一切妳要負責。」
「又是我負責?」佐江不忿的喧鬧著。
「別吵。」麻里子沿路拉著佐江的耳朵,「拿好妳的刑警證,幫我擋記者。」
「大島優子。」
咦?幻聽了,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大島優子!!!」
好吧!應該不是幻聽了,不過這麼淒厲的叫聲,回不回頭都很為難。
她還是轉身了,眼前的前田敦子已經是她熟悉的樣子。
「大島優子,妳是不是喜歡我?」
瘋了嗎?大街上的,優子四處張望,雖然這條路人不多,但還是已經有幾個人注意到這裡了,疑惑的看著敦子,竊竊私語著好像在電視上看過。
這個笨蛋,走到前田敦子身前,拉住她,拔腿就跑,這傢伙,剛剛才在電視上宣告已經和太子訂婚,現在卻在這裡問她喜不喜歡她,等著被記者包圍嗎?
在看完那個記者會後,優子只感覺自己像個傻瓜,傻傻的等待,原來又被騙了,就算敦子追了上來,她依舊無法釋懷。
說不清楚自己的情緒,但她承認,對於前田敦子她是有點氣憤的,拉著敦子回到住所,看著她又佔據了自己的家,正想說些什麼,卻看見她蹲在沙發上掉著淚。
又怎麼了?優子挫敗的坐在沙發旁的桌子上,揉著前田敦子的頭,「怎麼又哭了?」
「妳生氣了。」前田敦子敏銳的感覺到,這和她以往闖禍時不同。
優子嘆了口氣,「為什麼要我等妳?又為什麼要追上來?妳不是一直很喜歡太子,也已經訂婚了嗎?」
「訂婚是假的。」敦子眨眨眼睛,「父親明年要競選總理,需要人氣,我和太子的訂婚只是炒弄的手段而已。等競選結束,時機成熟,就會宣佈解除婚約。」而這其中還牽涉到一個土地開發案,以及一個國營轉民營的營運公司,但這太複雜了,於是敦子並沒有提及,其實,能妥協到這個程度,太子、麻里子和她都費了不少氣力。
「可是,妳不是喜歡太子?」從以前到現在,敦子都為著他哭泣,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為什麼要放棄。
「他說他要的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敦子幽幽的說著,以往的她總追逐著不屬於她的東西,將父執輩的夢想當做自己的夢想,回想起來,真的很傻。
心疼的抹去敦子眼角的淚,卻越抹越多,只好溫聲安慰著,「沒關係的,搞不好這段時間他會發現,其實適合他的女人才是值得珍惜的。」
敦子黑色的瞳仁直勾勾的看著優子,想起河西智美的話,她也很懷疑優子真的拿過全國模擬考第一嗎?
「妳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哭泣?」
「什麼?」
敦子嘆著氣,「妳是不是喜歡我?」再一次的詢問著。
「妳聽誰說的…」優子游移著視線,「麻里子?妳知道她最喜歡隨口說說。還是佐江?她的話總是很誇張。」
「是秋元才加。」其實是騙人的。
「呵呵…她有時候肌肉會長到腦子裡。」不顧一切的詆毀朋友。
「大島優子。」敦子很認真的看著優子,不希望她閃躲。
「好吧!是喜歡,那又怎麼樣?」悲憤的望著敦子,為什麼硬要她承認,她並不認為前田敦子可以給她什麼回應。
敦子終於笑了,閉上眼,抬頭吻住了優子,當再次睜開眼睛,看見優子眼底的迷惑。
「優子。」
「嗯?」其實還有點犯傻,傳說高智商的腦袋快速運轉,還是想不透她錯過了什麼玄機。
「還請以後多多指教。」恭恭敬敬,十分正式的跪在沙發上鞠躬。
「咦?」
「從今以後我就在這裡定居了。」
「啥?」
「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啊?什麼時候決定的?」回過神的優子,腦袋開始爆出青筋。
「剛剛。」
「前田敦子。」
「是。」
「不要以為我喜歡妳,妳就可以胡作非為。」怒吼著。
敦子遮住耳朵,又是這樣,為什麼連告白都要發脾氣?
夜晚,雖然只離開了兩個禮拜,卻覺得好像過了許久,明明是回家了,卻覺得這間小小的,住著大島優子的公寓,才是她的家。
兩個禮拜的爭執,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堅決的對家人說出自己的意思,雖然很疲倦,可是能躺在這個人的懷裡,就不覺得辛苦。
睡著的優子緊緊抱著她,雖然剛剛又對她生氣了,可是她知道,優子比誰都更珍惜她。
或許,她還比不上優子對她的感情,這也是為什麼優子猶豫的不願對她說喜歡。是她太過貪心,貪圖著優子的溫柔,而無法離去了。
一家小餐廳,大家聚集在一起,慶祝敦子的事情終於告一個段落。
「不公平,看起來比由紀小那麼多,怎麼可能有70。」和優子的打賭又輸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半的餐點落到敦子的盤子裡。
「妳懷疑我的專業?」麻里子輕柔的威脅,服裝設計師兼模特兒的她眼光很準的。
「阿…不敢不敢………」佐江趕緊否認,「可惡,優子再賭一盤。」不甘心啊!怎麼會輸給整天泡實驗室的人。
「好,就賭甜點吧!」優子十分大方,心中早有計較,指著餐廳的另一端,被半面牆些微擋住的桌子,有個長相冷艷的女孩,「如果妳能和她交換郵件地址,就算妳贏了。」
「這麼容易。」佐江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優子,尤其又選由紀不在的情況下,這對她來說根本易如反掌嘛!
「試試就知。」優子笑著。
「好,賭了。」佐江完全沒看見麻里子同情的眼神,桌子一拍,起身離桌。
果然沒多久,佐江幾乎是用逃的回來,躲在才加的身後,拚命躲著那女孩找尋的視線,直到女孩放棄,佐江才偷偷露出臉,「該死的,怎麼會是局長的女兒。」
「剛敦子有說,妳沒聽見嗎?」優子大笑著,剛一進餐廳,熟知政界的敦子就低聲和她說了。
「鬼才有聽見。」佐江低聲怒吼著,完蛋了,這下又要被那禿子找麻煩了,誰會知道那禿子有這麼漂亮的女兒。
更加悲慘的是,最喜歡的甜點又堆到敦子的桌上去了。
優子用筷子的另一端戳著佐江的臉,「誰讓妳害我得養這食量大的傢伙,幫忙點餐費吧!」說來,會撿到敦子,佐江真的難辭其咎。
「是妳自己喜歡人家,跟我有什麼關係呀!」
「咳!佐江。」還不習慣被說的那麼白。
「真是的,妳這傢伙什麼時候變的那麼彆扭,想當初,遊走花叢,信手拈來,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咳!」優子尷尬的再咳了一聲,瞄了眼看似認真吃飯的敦子,瞪著佐江,「妳不要以為由紀不在就可以得意了。」
佐江扮了個鬼臉,拉著敦子說著,「阿醬!想不想聽優子輝煌的過去呀?」
「宮澤佐江,又想打架是吧?」優子摩拳擦掌,想起高中時期,還真沒少打過。
「好了,別吵,小奧睏了。」才加低喊著,三歲的小奧吃飽後就趴在麻里子懷裡昏昏欲睡,才加怕麻里子手酸,接手抱過,順口問著,「對了,由紀到底是什麼事情呀?臨時才說不能來。」
佐江安靜下來,眨眨眼,摸摸頭髮,才說道,「她回老家了。」
「回老家?為什麼?」麻里子問著,難怪這幾天都沒在超市遇著由紀。
「好像,說要相親吧!」又眨眨眼,似乎不在意的說著。
「相親?」才加忘了睡著的小奧,吃驚喊著,「妳怎麼不阻止她?」
「怎麼阻止?阻止她當個好孩子?」佐江笑著,「而且又不一定會成功,不用擔心啦!」
優子和才加對望了一眼,多年的友誼讓她們知道,其實,佐江並不像她自己以為的那般不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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