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使然20

畢惜瀅趁早膳時,將白鶴的身份與侯府委託告知張敏,雖未料想到王爺身份,但從她言行舉止中猜她必出身顯貴,倒也不太意外,反倒早晨婢女進房看到自己的訝異表情更讓人困擾。

見張敏反應冷淡,畢惜瀅忽覺失策,應找更好的時機點,否則這口舌顯得不值。

柳儀走到門口,見同桌的張敏硬是愣了下,雖不明顯,張敏依然沒錯過。

「還沒吃就一起,不吃就說事。」畢惜瀅用筷子指了指對座。

「寨主,請別用筷指位,無禮。」柳儀皺眉走進,「張姑娘,早。」

「柳大哥,早。」

「寨主,姑娘請回了,要通知侯府嗎?」

「太師父,師父她……」白鶴大喊著直接撞開在門前的柳儀,在見張敏瞬間才鬆了口氣,「師父,原來你在這,以為你不見了呢。」畢惜瀅跟柳儀無聲交換了眼神,白鶴輕拍胸膛緩了緩氣,走到張敏身邊坐下,隨她而來的婢女馬上附上一副碗筷便退下。

「孫徒,正說你的事。」

「什麼?」白鶴笑著夾菜入口。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以後自由出入府邸,你回府嗎?」

「太師父,若是這樣,那有什麼問題。」白鶴開心地放下碗筷直盯著畢惜瀅。

「真的,但我只有九成把握。」

「夠了,你跟師父都太謙虛了,壞習慣得改。」白鶴煞有介事地提醒畢惜瀅。

「既然如此,要在寨裡多待幾天,還是立即回程,給個答案,我好通知侯府來領人。」

「當然多待幾天,昨天顧著講話,都沒跟太師父討教功夫。」

「就這麼辦吧!」畢惜瀅說著看著柳儀。

「是,我先讓管事去安排。」柳儀拱手後退下。

「孫徒,你師父容易迷路,在寨裡這幾天,你上哪都帶著她,知道嗎?」

「誰迷路了。」

「師父,人無完人,無須自卑,對你是瑕不掩瑜。」白鶴拍拍張敏的肩膀。

「孫徒,說得好。」畢惜瀅給白鶴一個讚,接著轉過頭用手背抵著嘴,避免大笑出聲。

「謝謝,太師父。」白鶴覺得這頓早膳瞬間無比美味,張敏望著畢惜瀅因忍笑而輕顫的模樣,心火逐漸燃起。

 

書房裡,畢惜瀅將蜜餞放入口中,意興闌珊地趴在窗沿望著湖水風景,翠綠的新芽為草木染上春意。

身後傳來腳步聲,畢惜瀅稍加回頭,斜眼望著後方,認清來者又望向窗外趴好。

「搞定老秦了。」

「雖已有春意,氣溫尚冷,還是要多注意。」柳儀將窗掩上僅留一縫通風,畢惜瀅也不惱,轉身端起小桌的蜜餞吃著。

「孫徒的情報,我套出來了,還有其他事?」

「林沉煥應與徐忠靖私下有交易,而這事林爺貌似還不知。」

畢惜瀅點頭又放一顆蜜餞入口,「小嵐嵐說,嫂嫂開始行動了,彼此見機行事,那邊就交給嫂嫂,我們管好這邊就好。」柳儀點頭同意,「可惜,看不到大哥哭喪的臉。」

「少幸災樂禍。」柳儀邊笑邊說。

「對了,孫徒想找她大師父,你私下尋尋,說不準有用。」畢惜瀅將方才臨摹好的畫遞給柳儀,「萬仁傑之女,萬齊玥。」柳儀將攤開的畫捲起,遞回給畢惜瀅。

「沒意外的話,她人在蘇府。」

「你確定?」

「姑娘親口所說,我親自送到靜安。」

「看來錯過了。」畢惜瀅瞬間來了興致展顏道:「但可以啊,小哥,這趟豔福不淺呢。」

「途中偶遇,說是被萬達莊追殺,我認為是徐忠靖所為。」

「該不會我那傻表弟也參一腳了。」柳儀回個禮貌笑容,畢惜瀅搖頭,「如今,我勢必要跟小燕坐下聊聊了。」

「此外,林少跟萬莊主都認為她自伐了,明面上已無此人。」

「你的主意。」畢惜瀅說的理所當然。

「亦是萬姑娘所願。」

「喔-」畢惜瀅賊笑著。

「倒是你早上的行為,對張姑娘可不好。」柳儀面無表情地說。

「別小看我徒弟,她可自己找了張免死金牌呢。」

「王爺終會離開。」

「但她依舊是王爺,還是深受皇恩的王爺。」

「管事可不知。」

「我會讓他知的,此外,我孫徒說不上還能幫更多忙。」

「總之掌握分寸,別引火上身。」

「沒事,來顆蜜餞。」畢惜瀅笑著將盤子推到柳儀面前,柳儀拿了顆入口。

「還有件事,霍公子一路隨我們回碧川峽,現於寨下城鎮等通知。」

「本該讓他多等會,但請他上寨吧!」

「是。」柳儀說著離去,畢惜瀅吃下最後一顆蜜餞也離了書房。

 

白鶴一進飯廳見霍知恩立即抱怨:「太師父,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霍公子,人我找到了,帶不帶得走,看你本事了。」畢惜瀅隨意說著,此時霍知恩注意力在白鶴身後的張敏上未做回應。

「太師父,徒孫知錯,誤會你了。」白鶴一臉歉意地走到畢惜瀅右側第二個位置。

「張姑娘,你好,好久不見。」

「霍公子有禮,但前陣子才見過吧!」張敏淡淡地說。

「師父坐這。」白鶴拍拍畢惜瀅右側位置,畢惜瀅看了眼右座,笑著挑釁地望向張敏,讓她停下腳步,「師父?」

「謝謝。」張敏怕掃了白鶴的興,不甘地坐下,臉則撇了過去。

「霍公子,坐而看不如起而行。」畢惜瀅轉頭笑說著。

「畢寨主此話何意,霍某不懂。」霍知恩收回視線,耳根有些熱。

「人我帶到你面前了,記得兌現承諾。」

「當然。」霍知恩拿起酒杯,「以此了表謝意。」一飲而盡。

「小哥哥,太師父的功夫我沒學會前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安國夫人憂心你的安危,請王爺早日回府,讓夫人安心。」

「哼,少拿娘親壓我。」白鶴撇過臉,給畢惜瀅跟張敏夾菜,「太師父,師父,吃飯。」

「霍公子,再拿點東西來交換,我可以幫你。」畢惜瀅說著動筷。

「太師父。」白鶴撇嘴抗議。

「你別鬧他們。」隨張敏出聲,霍知恩視線又落回她身上。

「你偏袒誰多點啊!」畢惜瀅立刻轉移目標。

「太師父,你在鬧我嗎?」白鶴得到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吃飯別說話。」張敏將雞腿放到白鶴碗中,以堵住她的嘴,只要不餵話,畢惜瀅就不會沒完沒了。

「喔-」

「徒弟,你這話不對,我是認真的。」畢惜瀅正色道。

「是,是。」張敏敷衍點頭。

「說正事,孫徒,好壞消息各一,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哈哈,不愧是我孫徒,有膽識。」畢惜瀅放下碗筷。

「謝太師父,所以是?」

「我得到消息,萬達莊似乎收到你師父的骨灰,抱歉,這下可沒好消息了。」畢惜瀅感慨地說,霍知恩也為之震驚,除萬齊玥的身亡,還有畢惜瀅掌握萬達莊狀況的迅速。

「骨灰!」白鶴站起身,「確定?」未等畢惜瀅回答,「不,太師父不會騙我,我……」白鶴來回走動思考著。

「我要去拿回她的骨灰。」白鶴說著走出大廳。

「王爺,冷靜點,我們沒立場這麼做。」霍知恩趕緊擋在她身前。

「她是我師父,我是王爺,你是侯府公子,我不信他敢怎樣。」

「是不敢,但現下萬達莊不能輕易得罪。」

「你就怕事。」

畢惜瀅默默走到白鶴身後,「孫徒,太師父這有方法,讓你能輕易拿到師父骨灰。」

「真的。」白鶴激動地轉身看著畢惜瀅。

「真的,寫在這。」畢惜瀅將一封信遞給白鶴,又在她耳邊低語,「你自由進出的方法也在裡頭。」

「謝謝太師父。」白鶴激動地緊抱畢惜瀅。

「可別讓你小哥哥看到,不然他會壞事的。」畢惜瀅笑著,霍知恩背脊一陣涼,「還有天黑了,明天再啟程,不然你二師父會擔心的。」白鶴順著畢惜瀅視線望向張敏,點點頭。

「師父,我先回去準備。」見張敏點頭後,白鶴才轉身離去。

「只能幫到這,後面你自己看著辦。」畢惜瀅笑著對霍知恩說。

「多謝。」霍知恩雖對其用心尚有疑慮仍客套地道謝,望了眼餐桌猶豫是否回桌用餐。

「不謝,以後彼此給個方便就好。」畢惜瀅巧妙地擋去他的視線,他便識趣地告辭。

「霍兄,這就放棄,可不行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畢惜瀅搖頭道。

「你又想做什麼?」張敏來到她身旁說,那封預先準備的信,怎麼想都有隱情。

「你猜。」畢惜瀅笑得燦爛。

「可別害我徒弟。」

「這時就承認是徒弟了。」畢惜瀅的笑換來張敏無言的抗議,她收起笑,「放心,她也是我徒孫,只是請她順手幫個忙,害不了她。」

「我回去陪她。」張敏說著離去,望著形單影隻的她,畢惜瀅微笑跟在身後,一路上,張敏停下腳步她便停,走她便走,始終保持固定距離,雖很在意她的意圖,可張敏怕一開口又被捉弄,直接無視朝宅院前進。

靠近宅院,便聞陣陣拍打聲,再進庭院,只見白鶴在庭中揮舞著綢緞,綢緞隨她的動作發出有力的聲響,從動作與強弱的聲響,張敏彷彿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樂舞動人,張敏算是體會到了,當她回神時,畢惜瀅早已不在。

 

將張敏送到白鶴跟前,畢惜瀅便往秦管事居所走,路上,林沉煥臉頰泛著紅暈,步伐略顯不穩,笑容滿面地朝自己走來,在與之對眼瞬間收起了笑,擦肩時,刻意撞了畢惜瀅一下,自己倒退幾步仍朝她得意地笑,終與她擦肩而過。

「表弟,你可曾期望過我們能和平相處?」畢惜瀅側身問道。

「你少攀關係,誰你表弟,你這套對我沒用。」林沉煥不屑地往畢惜瀅走近,指了指地板惡狠狠地說:「這最終是我林家的,不是你姓畢的。」

「若小宇尚活,可沒你的份,而他也流有我畢家的血。」

「但他姓林,不姓畢。」

「卻也如其他兩位弟妹一樣,死在你們姓林的手上。」畢惜瀅嘲諷著。

「那……那是意外,你少血口噴人。」林沉煥吞了口口水。

畢惜瀅往前一步,直視林沉煥的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語畢轉身離去,心中也不禁自嘲,何須多此一問。

直到畢惜瀅身影遠去,林沉煥才對著遠方喊:「死期將近,囂張什麼。」之後轉身邊點頭邊低語肯定自己的話。

 

秦庇川無聲望著鳥籠中的鳥,想到今早婢女的回報,雖說寨主回房睡值得欣慰,可與那人同房而眠,怎麼想怎麼焦躁,寨主臥房因寨主堅持,除清掃與早上服侍的固定婢女,嚴禁任何人進入,她卻堂而皇之住了一宿。

「管事,寨主來訪。」

「快請。」秦庇川愉快地走向外廳。

「秦叔,你老慢慢來,別急。」站在外廳中央的畢惜瀅笑著說。

「不礙事,寨主有事。」秦庇川請她入座,畢惜瀅轉而扶他先入座,自己再入座,讓他心情大好。

「只是來說聲,我孫徒跟霍公子明天啟程,你替他們準備下行頭。」

「好,但讓手下來報,寨主何必親來呢。」

「我想跟秦叔聊聊,打擾你了嗎?」婢女為兩人上茶。

「怎麼會。」秦庇川喝了口,露出滿意的笑容,婢女方鬆了氣。

「秦叔,我孫徒是位王爺你可知?」畢惜瀅露出欣喜的表情。

「那可真是大人物。」

「是啊,今生能當王爺的太師父,我上輩子不知做了什麼好事呢。」

「寨主本是有福之人,才屢屢逢凶化吉。」

「恩,我覺得以我們如今勢力,侯府、萬達莊都不足為懼,可皇帝當真惹不起,你說是不是。」畢惜瀅雖笑著卻沒了笑意。

「是。」秦庇川跟著嚴肅起來。

「若身受皇恩又重情義的王爺之師,在我們眼皮下喪命,豈不麻煩大了。」

「恩。」

「秦叔,我真怕那對林氏父子,為氣我而犯蠢,對我徒弟下手,她命丟事小,碧川峽因而覆沒,可真不值,你說是與不是。」

「當然。」秦庇川壓抑怒氣回著。

「請你務必保護好我徒弟,這也是為碧川峽,而我能依賴的只有你了。」畢惜瀅面露懇求樣態。

「放心,我絕不會讓碧川峽覆沒。」秦庇川笑回著。

「辛苦秦叔了,我先告辭,就不必送了。」畢惜瀅行禮後離去,望著她背影,秦庇川承認她對自己的威脅是有效的,雖氣憤卻也欣慰她的成長,而這也是她第一次將自己視為敵方,如此那人更不能留,看來得想想其他可行之法與如何使畢惜瀅走回正軌,太過明顯的弱點,只會讓林家有可乘之機。

「寨主,放心,我拚死都會守護你的碧川峽。」秦庇川望著門外月色輕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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