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使然21

一早,畢惜瀅領著柳儀往張敏的宅院走,遠遠便見霍知恩在緊閉門前來回踱步。

「小哥,以後有心儀之人,可別這樣,勇敢點,不然怪可憐的。」畢惜瀅憐憫地搖頭。

「男子本不該擅闖女子宅院,霍公子考慮周到。」

「他可以敲門。」

「知禮節者,不擾人清夢。」

「那你……」畢惜瀅笑望著柳儀。

「教育失敗,只能捨命陪主子。」

「說的好聽,你敢一起嗎?」畢惜瀅跳上圍牆屋簷,挑釁地向柳儀笑著,他抬頭皺眉嘆氣,搖頭苦笑,畢惜瀅便笑著翻進屋,柳儀繼續往大門走去。

 

吃完早膳,張敏、白鶴兩人走到宅院門前,張敏停下腳步語重心長道:「無論你太師父信裡寫什麼,不必非照做不可,請依自己的意志行動。」

「天底下,如此拆師父台的,可能只有你吧!」突然冒出的聲音,著實嚇到兩人。

「你怎麼在這!」

「太師父,早。」

「我來開門的。」畢惜瀅笑著走去拉開大門,迎面是霍知恩尷尬的表情,她隨即笑道:「抱歉,讓你失望了,霍公子。」

「沒。」

「需要給你時間,跟她聊聊嗎?」畢惜瀅指了指身後的張敏,霍知恩欲言又止,「你說要介紹人脈給我,我讓柳儀跟你們同行,你順路介紹便可。」

「好。」

「小白鶴,聽師父的話,照你的意志行動。」

「是,太師父。」

「路上有任何問題,問柳儀,他會幫你。」

「好。」

「柳儀,照顧好我孫徒。」

「是。」

畢惜瀅往張敏身旁一站,「那我們就不送了,路上保重。」張敏心中雖不願,仍打消要送白鶴下山的念頭,她可不想畢惜瀅鬧起來。

「白姑娘,請。」

「師父,太師父,你們保重,我事情處理好,再來找你們。」白鶴向兩人鄭重行禮。

「路上小心。」張敏笑著點頭,白鶴便轉身朝山下走去。

「莊主。」霍知恩朝畢惜瀅行禮後轉向張敏,「張姑娘,後會有期,保重。」

畢惜瀅沒回應只望著張敏,她只好順勢說:「保重。」

「張姑娘,我會謹守諾言的。」霍知恩說著不等回應便轉身離去。

「什麼諾言?」畢惜瀅好奇地問,張敏直接轉身進屋。

畢惜瀅突然擋在她面前,伸手道:「等等,我哥給你的木墜,拿來。」

「在房裡,我拿給你。」

畢惜瀅拿到木墜後,飛快往山下走。

 

將木墜交給柳儀後,畢惜瀅又返回,此時張敏正蹲著整理荒蕪已久的藥草園地,畢惜瀅在她身旁蹲下。

「給。」畢惜瀅將自己的木墜垂在張敏眼前。

「收了又給,好玩嗎?」張敏側目看她,她笑著收緊木墜,手伸向張敏腰間。

「做什麼。」張敏倏地起身,拉開一步距離,畢惜瀅隨即跟上,張敏想伸手抵抗。

「你手髒,可別碰我。」這話搭上畢惜瀅的眼神,張敏立即停下雙手,畢惜瀅笑著將木墜繫在她腰間。

「我給你的,你可別再亂送人。」

「送給我,我就有權處理。」

「確實,但也要送我的,不是交換。」畢惜瀅拉著張敏的腰帶,讓她更靠近自己,張敏驚呼同時高舉雙手,深怕碰到畢惜瀅,不知又要付出什麼代價。

「記住了。」畢惜瀅直視她輕聲說,張敏點頭,她才滿意地鬆手,拉開距離,雙手一攤,示意她繼續手上動作,張敏蹲下繼續除著雜草。

「你最好隨身攜帶這跟手鍊。」畢惜瀅蹲在一旁。

「不方便做事,而且弄丟怎麼辦。」張敏沒好氣地說,畢惜瀅聽著倒開心。

「至少離開要記得放包袱裡,真的能保命。」

「想趕我走?」

「沒,提醒而已。」畢惜瀅有意無意地拔著草。

『啪!』張敏突然打了她的手背,她訝異地望著她,「別拔我藥草,分不出就別添亂。」張敏將她擠到一旁,畢惜瀅識趣地拍落手上塵土。

「其實孫徒的大師父還活著。」

張敏睜大眼望著畢惜瀅,這模樣似乎逗樂了她,她朝張敏一笑。

「她大師父不願世人曉得她還活著。」

「這些你該去跟你孫徒說。」

「我信不過她的演技。」

「演……」張敏沉默思考,「你故意逗我,其實你信中有寫?」畢惜瀅笑著搖頭,張敏同時吐槽自己,若有白鶴就不會急著離開。

「你故意引她去萬達莊,有何目的。」

「天機不可洩漏。」畢惜瀅一臉得意。

「你明知那是龍潭虎穴,你還……」

演技不足,柳儀跟著,請她幫忙,不會害她,為何還要告知自己?

畢惜瀅觀察著突然陷入沉思的張敏,眉眼瞬息萬變,覺得趣味橫生,她不禁笑了,張敏忽地望著她,眼神似乎帶著怒氣,好奇心瞬間被吊起,期待著她的反應。

「畢惜瀅,你很想我討厭你嗎?」

「你怎會得出這結論。」畢惜瀅尷尬地笑,錯愕的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若非如此,又是為何?張敏突地想起蘇穆燕所說的處境。

「這麼做,能幫你扳回一城嗎?」僅一瞬,張敏怒氣已消散。

「什麼?」無論話題還是張敏的情緒轉換,皆讓畢惜瀅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相信你不會害她。」張敏蹲下將雜草放入木簍中,提起木簍離開藥草地,而畢惜瀅方才呆愣的表情,突然間,她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麼畢惜瀅那麼愛捉弄人了。

「別那麼相信我。」畢惜瀅有些苦澀地呢喃,隨即收拾情緒,對張敏背影大喊:「你真不考慮姓霍的?」接著跟上。

 

凌襄才剛踏進萬達莊的徐家別院,庭院中正玩球的展瑞立刻丟下球,朝她奔去。

「舅母。」展瑞開心地喊著,跟上的婢女馬上替他擦拭髒了的手。

「展瑞,真乖。」

「謝謝舅母,我帶妳去找娘親,她可盼著你呢。」展瑞牽著凌襄的手往裡走,一見楊紫妍身影就放手奔去。

「娘,娘,舅母來了,還帶了很多禮物喔!」展瑞轉向坐在一旁的徐順,「爺爺。」

「乖。」徐順說著起身,「凌莊主,你跟紫妍好好聊。」

「徐總管,您稍坐,此趟除來見小妍,還有個不情之請。」凌襄微笑著。

「你也請坐。」待凌襄坐定,「有何請託?」楊紫妍將展瑞帶到一旁。

「我們酒莊新研釀出一種酒,希望能與貴莊合作,能勞煩您引薦嗎?」

「柳氏酒莊的酒,有口皆碑,這不難,可既是新酒何不在直屬酒莊的香沉酒樓販售。」

「我們區區幾間酒樓,怎能跟遍佈各地的貴莊飯館相比。」

「凌莊主,咱們也算親家,客套話便省了,肥水不落外人田,老朽即便不才,還是懂的。」

「是,我們想拓點又不想離酒莊太遠,酒樓除南方皆已駐點,您也知我們與碧川峽不睦,想藉助貴莊之力,這酒便是誠意。」

「原來,老朽會如實轉達莊主,成與不成,可得看凌莊主自身了。」

「當然,感謝徐總管。」

「如此,老朽不打擾你跟紫妍敘舊,若無急事,在府上住幾日,陪陪紫妍。」

「您慢走。」凌襄起身送徐順,徐順離去順道喚來楊紫妍母子。

「小妍,抱歉,未等你通知就貿然拜訪。」

「嫂嫂,別這麼說,小叔一直未歸,我最終也沒幫到你什麼。」

「你有這心,就得謝謝你。」凌襄牽起楊紫妍的手輕拍安慰。

「我不像嫂嫂這般能幹,沒了公公跟小叔,大概什麼也做不了。」

「人各有志,你把展瑞教得這般孝順懂事,這點我可真輸你。」

「嫂嫂怎麼這麼說,悅生、悅安一樣孝順懂事。」

「這我可不敢邀功,他們都是夫君教的。」凌襄一臉幸福,楊紫妍還想說什麼,「我們就別爭論了,重要的是,你幸福嗎?」

「有如此疼惜我的夫家能不幸福嗎。」

「娘,你還有我。」

「對,娘怎麼忘了。」楊紫妍欣慰地摸著他的頭,展瑞皺眉一閃。

「娘,我長大了,可以保護你,別再這麼摸。」

「好。」凌襄與楊紫妍相視而笑。

 

幾日後,兩莊達成協議,一切如凌襄所料,因萬達莊本就有意南進,況且自己端出新酒專賣,連自家酒樓亦不販售的優渥條件,開心順利落幕的同時也驚出一身冷汗,萬仁傑語氣和睦卻在談話間讓她明白,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底線,而停在底線之前就是他的誠意。

萬仁傑在一場對談後,深深佩服凌襄能力、膽識與度量,幾年間,將酒場拓至酒莊規模又開設酒樓,將家業經營的有聲有色,憑藉的是真才實學,非傳聞所說靠外表博取買賣,同時領教她不走常路的風格,膽敢把未問世的新品交由他人販售,讓其與自家打對台,不只有對自家技藝的自信,更能見其眼界之廣,不重眼前利益,如今年輕輩中有此境界的寥寥數人,自家萬達莊佔有一位,倒也有些許安慰與自豪。

雖只是談成新酒買賣,但雙方都心知肚明,各自背後另有盤算,此樁交易不過是信任的前哨戰,日後才是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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