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使然27

畢惜瀅坐在自己宅院的會客廳正中大位上,儀態隨興卻不失威嚴,坐在右側的徐忠靖舉止自然斯文地喝著茶並不急著開口。

「本寨與貴莊並無往來,徐小爺何以光臨大駕?」

「久仰貴寨事蹟,特來一睹風采。」徐忠靖笑著喝了口茶。

「徐小爺,客套話免了,我這不來斯文那套,若再有半句廢話,只能請你出去了。」畢惜瀅說著手微伸向門口。

「香沉酒樓欲在貴寨之處開業,託本莊照看,為免不必要的衝突,特來照會。」

「恩。」畢惜瀅隨意拿起糕點吃著。

「畢寨主可介意?」

「呵,一個小小酒樓難道還能翻天。」畢惜瀅轉換坐姿厲色道:「還是貴莊別有心思。」

「怎麼會,只是耳聞你與酒樓當家有過節,怕你心裡不舒服。」

「沒事,你管妳的酒樓,我扶我的飯館,倒要看誰撐得久。」畢惜瀅訕笑著。

「不愧是畢寨主竟能聯繫上極其神秘的飯館主人,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何須找,徐小爺今日為何在此。」話落,畢惜瀅吃下最後一塊糕點。

「是我愚鈍。」徐忠靖一臉懊惱。

「徐小爺,你讓我特地帶你來此私聊,只為講這些廢話。」畢惜瀅面露慍色,不耐地起身。

「當然不是。」徐忠靖趕緊起身,「我個人想與寨主做個交易。」
「長話短說,廢話就滾。」畢惜瀅指著大門。

「寨主想對付林家,我能幫忙。」

「怎麼,貴莊還管起別人家務事了?」畢惜瀅笑著坐下。

「不,是我個人。」徐忠靖依然站著。

「我得幫你什麼?」

「你想對付林家,而我想對付莊主。」

「呵,這我可不划算。」

「若我重整萬達莊,未來將給貴寨最大的方便。」

「大餅,誰都會畫。」畢惜瀅不屑一笑。

「雲織錦,我能奉上,未來只多不少。」

畢惜瀅敲桌猶豫著,淡淡地說:「雲織錦,我自己也能拿下,論情面,我還在你們之上。」

「是,可之後的運輸、販賣呢?」徐忠靖看著畢惜瀅,她卻心虛避開視線,「貴寨實力雖與本莊不相上下,可經商通路不可同日而語,而我的奉上包含這些。」

「好,換你未來不擋我財道。」畢惜瀅拍桌定案,「倒是,萬莊主待你一家不薄,何以反他?」

「不過做給外人看,為他一己恩怨,賠上性命還得感恩戴德,留下的還得繼續賺錢讓他揮霍,與那林家有何不同,我只想兄弟們能得到更符合他們付出的待遇。」

「確實,江山是大家努力來的,怎能由他們獨享。」畢惜瀅憤慨地說,望著這樣的畢惜瀅,徐忠靖微笑著。

「寨主。」站在離門數公尺遠的門衛朝裡大喊,畢惜瀅示意他上前,他小跑著,最後在畢惜瀅耳邊低語。

「讓她們進來。」畢惜瀅說著,門衛快速退出,「徐小爺,我還有客人,你請自便。」

「我就不打擾了。」

「詳細情況,之後你跟柳儀在外談就好,免得林家起疑。」

「知道了。」徐忠靖行禮轉身離去,在門外與前來的人打招呼,「蘇姑娘,別來無恙,這是否代表本莊錯失機會了?」

「未定,今日前來所為其他。」蘇穆燕微笑說著。

「那我就安心了。」徐忠靖笑回著,再朝站在蘇穆燕身後的蘇穎點頭致意,蘇穎輕點回之,「我先走了。」

「徐公子,慢走。」蘇穆燕送完他後繼續往廳裡走。

蘇穆燕剛踏進廳中,畢惜瀅立刻起身,「換地方聊,這裡晦氣。」

 

一行人轉換到人工湖邊的小屋,畢惜瀅一進屋就躺坐在窗邊臥榻,一臉愜意。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畢惜瀅一手拄著臉,側躺望著蘇穆燕。

「來看敏姐姐,順道送你的嫁衣。」蘇穆燕指著桌上的木盒。

「看義姊,還往我這跑,不對吧!」畢惜瀅笑著,讓來送茶點的僕人順便將木盒收走。

「與主人招呼是基本禮儀。」

「不用這麼委屈,倒是有事想與你們說。」

「雲織錦?」

「哎呀,那個全權交給小嵐嵐了,你想談跟她談去,當然,你現在要無條件給我,我也是很樂意的。」畢惜瀅挑眉笑著。

「我還是與藍姑娘談好了。」蘇穆燕笑著,拿起蘇穎為她添的茶喝了一口。

「隨便,聽說我孫徒的師父在你府上。」畢惜瀅口含蜜餞說著。

「是,她現在是我府上的人,你可不能動。」

「可知她是誰?」

「原,通判夫人,萬莊主之女。」

「為你好,把人交給我。」畢惜瀅正色道,口中的蜜餞讓她的話少了幾分嚴肅。

「自顧不暇,就別把手伸到我這。」蘇穆燕好整以暇地說,「事由,你想說便說,不想也就這樣。」

「徐忠靖在追殺她,他的手段小蘇應該清楚。」蘇穆燕與她一同看向蘇穎。

「重點在小玥姊姊的意願,與誰無關。」蘇穎說著將切成一口大小的糕點放到蘇穆燕面前,蘇穆燕拿起一塊放到她嘴邊後,等她吃下後,自己再拿一塊吃下。

「你們夠囉!」畢惜瀅語氣不滿,但嘴邊的笑洩漏了她真正情緒,蘇穆燕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對敏姊姊你又有何打算?」蘇穆燕收起笑,一臉正經地望著畢惜瀅。

「信中不都說清楚了,而且人是你放回來的。」

「順你意,還倒打一耙,未免太不近人情。」蘇穆燕喝了口茶,蘇穎立即為她添茶。

「話不能這麼說,最終決定權仍在你。」語落,笑著拿起新的蜜餞放入口,蘇穆燕望向一旁的蘇穎。

「寨主,只需透露目前寨中誰對敏姊姊持有敵意,其餘且看且走。」語畢,蘇穆燕讚賞地餵她一塊糕點,向畢惜瀅笑道:「不說也無所謂,同理,為保敏姊姊,莫怪我們把這搞得烏煙瘴氣。」

她輕嘆口氣,起身端坐道:「我會處理,這渾水你們就別攪和了。」

「水攪得渾了,水底才藏不得魚,一網打盡,一勞永逸。」蘇穆燕笑得自信。

「小燕,我知你聰明,但這不是遊戲。」

「多謝誇獎,聰明如我們,已知前方有劍,我們又怎會往上撞。」蘇穆燕表情堅定地說。

「怎麼結個婚,你倒不謙虛了。」畢惜瀅笑了。

「於你,剛好而已。」蘇穆燕笑著,手覆上蘇穎的手背,而她輕輕握起,回以一笑,畢惜瀅閉眼沉默著,蘇穆燕不催促,蘇穎餵了她一口糕點,兩人相視而笑。

良久,畢惜瀅睜眼,冷著臉透著殺氣冰冷地說道:「既然你想玩火,那我可把你當箭靶用了。」

「請便,箭是誰呢?」蘇穆燕神色自若地喝了口茶。

見狀,她輕嘆著揉了揉眉心,緩和神情道:「目前最具威脅的是我那管事,林雄還是忌憚侯府的,只要我不行動,便不到點上,方法,容我再想想。」

「他最忌憚的是什麼?」

「碧川峽覆滅。」語畢,兩人陷入沉默,蘇穆燕再次忽視自己遞上的茶後,蘇穎放下茶道:「現在重要的難道不是他為何要針對敏姊姊嗎?」

兩人頓時豁然開朗,隨後一同大笑,惹得蘇穎一頭霧水。

「還是杏兒厲害。」蘇穆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他怕我無法掌控。」畢惜瀅調了個舒適的姿勢。

「如果你還不想撕破臉,我這有個治標方法,參考不?」

「說來聽聽。」畢惜瀅拄著臉笑著,蘇穆燕上前附耳說著,最終離了她,笑道:「端看,莊主願不願委屈一下了。」

「沒什麼委不委屈的,只是,你不怕你家娘子醋桶翻了?」

蘇穆燕笑著看向蘇穎,「我相信燕兒。」

「她這麼說呢。」蘇穆燕一臉得意地說著,爾後走向蘇穎。

「小蘇,她可是要玩命,你還這麼悠哉。」語畢,蘇穎皺起眉,換畢惜瀅得意地看著蘇穆燕。

「回頭與你細說。」一句話,蘇穎的眉頭便鬆了,蘇穆燕向她伸手,她輕輕搭上後起身,蘇穆燕回頭笑的得意。

「夠了,我又不會搶,不用這麼宣示主權。」畢惜瀅又好氣又好笑。

蘇穆燕輕哼後,「我們去找敏姊姊了。」說著兩人牽著手往外走,完全不管畢惜瀅。

畢惜瀅毫不介意躺在臥榻上,心情意外地輕鬆卻也困擾,怎麼自己身旁的一個個都明知危險,又紛紛往裡跳呢,不理自己便什麼事都沒了,為此,她更得保護好他們才行,不能再重蹈覆轍。

倒是徐忠靖應該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找了個豬隊友結盟吧!此院內廳雖較大廳隱蔽,但若有心仍能監視其中,偏偏在她見徐忠靖時,林家安插的眼線全都消失無蹤,怎麼想都有問題,或許他知道林沉煥平庸,可不知他總好心辦壞事,倒不如賭一把,直接找上林爺,對她還棘手多了。

她挺慶幸徐忠靖方才沒坦誠與林家搭上,不然自己下手或許會猶豫。

「猶豫。」畢惜瀅失笑自嘲。

這次與徐忠靖的會面,她是感謝林沉煥的,或許更該感謝嫂嫂,雖說她與柳儀早已準備跟徐忠靖接觸的理由,但總有些刻意,易處於被動而受猜疑。

自己是已習慣扮演外強中乾的魁儡寨主,但最近似乎有些膩了,總之,無論他想做什麼,對自己都不會太糟,全寨打掉重練,她也不是沒想過。

 

徐忠靖下山時,一同造訪秦庇川才離去。

碧川峽,表面雖是畢林對立,但明眼人都知道,畢惜瀅背後實際掌權的是秦庇川,事情沒他同意,一切都窒礙難行,對此徐忠靖保有懷疑,方才畢惜瀅的表現,雖未到全信,卻也加深幾分真實。

談話間能感受到秦庇川確有手段,但格局太小,只顧守這一方之地,不足以威脅,甚至能用他獲得畢林兩方信任,再利用畢惜瀅不忍對香沉酒樓下重手的天真,使其深信,剩下的只管扳倒林雄,碧川峽便是囊中物。

反倒蘇穆燕的到訪,讓他倍感意外,而在無意間聽到寨中下人的閒談後,他更在意她妹妹,那個由男變女的恩人,不只對碧川峽,還有萬達莊。

此外,雖說長擇飯館總隨香沉酒樓之後開展新點,然而由當家主動聯繫卻是頭遭,或與碧川峽出身特殊有關,合理卻始終讓他放不下,曾出於好奇調查其家底,只得到不確定的結論,當家曾是柳家家丁,離府後自立門戶,由於對其懷恨在心,故意處處針對,他也曾懷疑是畢惜瀅在背後操作,觀察之下,碧川峽人員僅僅前去用餐,並非管理職位,再者,飯館出現時,畢惜瀅方回寨未滿兩年,受林家壓制,光制衡已分身乏術,且秦庇川不會協助她行商,應無餘力暗中經營,但不排除她現已納入麾下的可能,總之,這下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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