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惜瀅踏進張敏的宅院,反射性地望向右方,展顏筆直走去,緊跟其後的藍嵐望著她的神采,無奈中帶著歡喜,兩人走到後院,張敏跟蘇穎正在蹲在藥草地裡不知在談論什麼,蘇穆燕跟林英桂坐在一旁石桌前,和樂融融地談天,讓畢惜瀅不禁欽佩,撇除兩人間的恩怨,她也絕不是善主。
「人我帶來了,你們去談吧。」來到桌前的畢惜瀅如此說。
「夫人,那我先告退了。」蘇穆燕起身,「藍副總管,勞駕書房。」說著兩人便要離去。
「不用叫上你家杏兒?」畢惜瀅故意調侃。
「若是與你,還真需要。」蘇穆燕朝她一笑後與藍嵐兩人離去,畢惜瀅聳聳肩,走到蘇穎身旁。
「小蘇,關於對戰中阻穴,可不可以商量下,你不用教,將方法原理寫下來就好。」畢惜瀅笑說著。
蘇穎停下動作,望了望張敏,再看向畢惜瀅,「若你願將內力分給敏姐姐或能考慮。」話一落,張敏與畢惜瀅兩人紛紛愣住。
「小姑娘說得好,學人功夫怎能不拿出誠意。」林英桂在後頭拍手叫好。
畢惜瀅無視林英桂的話,點頭笑道:「可以,但不能全給。」
「可以。」蘇穎淡淡地說。
「不可以。」張敏站起身怒視畢惜瀅。
「敏敏,有些內力你也好防身。」林英桂走到張敏跟前。
「娘,道理我明白,但我想靠自己。」張敏眼神堅定地看著林英桂。
「你想清楚,我隨手給點內力,可是能讓你少練好幾年。」
「我知道,但誰都可以就你不能。」張敏緊盯著她,怒她的雲淡風輕,勝利有時就在毫米之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若我硬要給呢。」
確實,若她想硬來,張敏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但……
「硬給,不合條件。」蘇穎輕淡的聲音響起,張敏鬆了口氣。
「聽到了,放棄吧!」
「要不……」畢惜瀅看向蘇穎,她立刻回:「我不需要。」
「小蘇,會不會太無情。」畢惜瀅扯著嘴角。
「剛好而已。」張敏搶回著。
「你是不是又想害敏敏,為何非把內力給她?」林英桂突地將張敏護在身後。
「哎呀!被你發現了,可若我硬來,你又能做什麼?」畢惜瀅冷冷地望著林英桂。
林英桂緊緊護著張敏,「若我們有三長兩短,我爹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試試,看誰能贏。」
「娘,別讓她牽著鼻子走,有小蘇在,她不會怎樣的。」張敏擋在林英桂與畢惜瀅之間輕聲安撫。
「這可不一定。」畢惜瀅壞笑著,蘇穎不知何時早已蹲下弄著自己的藥草。
張敏回以一個白眼後,轉身對林英桂說:「娘,藥浴時間到了,我們去準備吧!」
等她們身影遠去後,畢惜瀅蹲下輕聲問:「小蘇,若我把功力給你,你再渡給她呢?」
「不合效益。」
「有勝於無。」
「空瓶入水易,滿水增量難,不可相提並論。」
「結果不一樣能提升她的內力嗎?」
「敏姐姐不願,不得強求,以防走火入魔。」
見無法說服蘇穎,畢惜瀅便放棄起身往書房走去。
蘇穆燕與藍嵐進書房後,藍嵐領她至窗邊座位,兩人各坐一方先是寒暄,待小汐上茶後離去才進入正題。
「不知副總管能否透露若林氏起事奪權,莊主有幾成把握能拿下?」
「身為下屬,不敢妄意。」
「依你所見便可。」
「我常年掌管莊中事務,寨中情況不甚了解。」
「副總管,雖說目前寨中與莊中事務基本分開,可倘若寨中權力翻覆其影響也不小,若無法移除此顧慮,對你也只能說抱歉。」
「若說了,蘇姑娘當如何?」
「視情況介入,確保我的交易。」
「此番作為,莊主並不樂意。」
「我知曉,但還請考慮。」蘇穆燕微笑喝了口茶,「論通路,萬達莊確實勝於貴莊,若他們有心,即便我將獨賣權予以你們,怕也賣不出手,因此,我考慮將養蠶技術交與貴莊,再向你們採購原料,甚至能將雲織錦第一道工序委託於貴莊,但得視貴莊安穩程度而定。」
「冒昧一問,雲織錦技藝能與貢品並列,何以不獨攬?」
「曾想過,然其中利益,難免有人覬覦,如今我只想安穩度日。」蘇穆燕不禁望向門外微笑著。
「若是如此,莊主約莫會說,別蹚渾水。」
「副總管此話,我可視為棄權嗎?」
藍嵐失笑,「兩方若真衝突,莊主能險勝,至於內耗後,能否抵禦外敵便不可知。」
「與我預想相去不遠,若你接受供應原料,可先行物色地點,工序等安定之後再說。」
「明白,合作愉快。」
「若要插手,副總管可有建議?」
「小燕,你們談好了嗎?」藍嵐未開口便被畢惜瀅打斷,她起身向畢惜瀅行禮,「正好談完。」
「好,小嵐嵐,你先去下去,我有事跟小燕商量。」
「蘇姑娘,地點找好再行通知。」藍嵐在得到蘇穆燕首肯後離去,畢惜瀅順勢坐在她原本位置上。
「何事?」蘇穆燕將藍嵐的杯子擱到一旁,拿起新杯添茶,推到畢惜瀅跟前。
「小蘇說,若我將內力分給張敏,她便願意把阻穴原理寫給我,這事你可知,或該說,是你的主意。」
「是又如何?」蘇穆燕欣喜地笑著。
「我願意,但她不願,小蘇又不願當中介渡功,所以找你來。」
「呵呵。」
「怎麼,你也要尊重她的意願?」
「約莫是杏兒沒把話說清,敏姐姐才不允。」蘇穆燕無奈搖頭起身,看向畢惜瀅,她則一臉疑惑,「我一同與敏姐姐說明。」
「恩。」畢惜瀅跟著起身走出書房。
當張敏應蘇穆燕邀請來到書房前小涼亭,見畢惜瀅一臉嘻笑的坐在位置上,定是煩蘇穆燕來為方才的事說情,不滿悄然上升,但仍壓著情緒緩聲對蘇穆燕說:「小燕,你不必當她的說客。」
「我並非說客。」蘇穆燕微笑請她入座,再望向蘇穎笑道:「杏兒,與莊主話沒說清,沒關係,但對敏姐姐可得好好說明。」
「恩。」
「小燕,你這話沒意思啊!」畢惜瀅笑著抗議。
「敏姐姐,聽完杏兒的說明後,再決定是否接受也不遲。」
「我在研究將內力有效運用在醫學上,發現每人每日能發散一定程度的內力,在此範圍內不傷及長期功力,且經一日休憩後便能復原,若善用能增進功力,其中以經驗者對初學者成效尤佳,因而提出。」
「你們該不會拿來互相提升吧。」畢惜瀅眼睛為之一亮,蘇穆燕回以一笑。
蘇穎無視畢惜瀅的話接續道:「個體承受度有所差異,尚未找出明確判斷依據,功力相近者其心法尚在琢磨,然,高位者對低位的傳授有一定心得,能以經驗代替心法,成效定比獨練快,敏姐姐可考慮。」
「小蘇,我並非懷疑你,只是真沒副作用?」
「敏姐姐,放心,此法本欲用於醫人,首要便是安全性,唯要注意運氣時不可分心,以免岔氣傷身。」
「你這發現可不得了啊!小蘇。」畢惜瀅打內心讚嘆。
「謬讚,雖較於獨練快,但成效非一蹴即就,肉眼可見。」語落,三人同時望向張敏。
即便成效不彰,這方法仍能算天降的白食,張敏自身也明白,然而她就不想再受畢惜瀅的人情,且依然存有風險,若讓林家得知了,豈不有可乘之機,既然功力無法一步登天,又何須冒此險,她為何如此無視自己的處境。
「敏姐姐,此法傳授時等同練功,彼此都能精進,你也無須覺得欠人情。」見張敏猶豫蘇穆燕笑說著。
「如此,小蘇,我們也不要勉強她,但你一樣教我,我找別人練。」畢惜瀅笑著。
「心法未定,為安全,不能。」
「真是厚顏無恥,即便心法已成,小蘇也別輕易交予她。」
「徒弟,你到底要不要?」
「小蘇既保證安全,我怎能拒絕她的美意。」
「那開始吧。」畢惜瀅起身望著蘇穎。
「請坐。」蘇穎淡淡回著,畢惜瀅略顯尷尬地坐回,蘇穎接著手心朝上地向張敏伸出雙手道:「敏姐姐,借手一用。」
張敏輕輕搭在上方,右手與她之間的空隙突有一股暖流在流動,「敏姐姐,此乃內力真氣,我先引導你走遍全身,你專心感知。」
張敏點頭,閉眼,緊接暖流滲入指尖,緩緩向肩膀蔓延而上,至胸口同時向上至天蓋,下至腳底,右側像在發熱,隨後由右腹到左腹,下至左腳底再到左上身,最後連至左手指尖,這股真氣細緻棉柔,仿若沐浴溫度適中的溫泉之中,很是舒暢。
「敏姐姐,感覺如何?」
張敏身體仍是溫暖卻不燥熱,「全身暖烘烘的。」
「我現引導你,如何將這股氣留在體內,你只需放鬆感知。」
蘇穎說著,張敏只覺身上的暖氣,同時從天蓋、指尖、腳尖緩緩退向軀幹,最終匯聚於丹田,「敏姐姐,依馬步之法,將氣凝於丹田。」
張敏依蘇穎指示做著,爾後蘇穎輕輕收回她的手,但真氣仍在丹田處打轉,片刻後卻消散而去,張敏疑惑地睜眼,「小蘇,我感受不到真氣了,是失敗了嗎?」
「非也,此法本非直授功力且真氣來至外者,消逝屬正常,我此番作為只為引導,讓你能更快速掌握,每當運氣之時,你盡可能將氣停留在丹田,久而定之。」蘇穎說著看向畢惜瀅,「此法傳授真氣由右至左,盡可能扎實,以一刻鐘為始,待敏姐姐內力沉實,再增一刻鐘。」
「我怎知她何時沉實?」
「傳授時你便知。」
「若你不知,那你功夫可真白練了。」蘇穆燕微笑調侃著。
「若我愚鈍怎麼辦?」畢惜瀅不甘示弱地笑回著,然而她也不敢冒這個險。
「敏姐姐,傳授後不覺疲憊便可增進,此法較不精準,但仍能作為參考。」蘇穎說著認真看著張敏,「若用此法,敏姐姐絕不能躁進,否則傷身且易成痼疾。」
「先試試。」畢惜瀅朝張敏伸出雙手,張敏看了下蘇穎後將手放上,畢惜瀅同時問:「如練功禪坐那般便可?」
蘇穎點頭道:「將其視為己身便可。」
「開始囉!」畢惜瀅向張敏笑著,接著閉上眼,張敏跟著緩緩閉眼。
不久,右手再度傳來暖流,張敏依照蘇穎方才引導的方式,努力將氣凝在丹田,可畢惜瀅的真氣不似蘇穎的細緻棉柔,源源不絕的剛猛仿若急流,盡力抓住也總一閃而過,時間流逝,張敏感覺身負千斤,一手疲憊地滑落。
一隻手迅速托住滑落的手,身後也被人支持著,隨後綿密之氣傳來,「收氣。」蘇穎的聲音響起,急流漸退,取而代之的是綿密,接著她的雙手被緩緩放下。
「還不到一刻鐘,這是怎麼了?」畢惜瀅睜眼望著滿頭大汗靠在蘇穆燕身上的張敏。
「過猶不及。」
「我可照你所說的。」
「莊主氣雖扎實,可太過凶猛,敏姐姐抓不住,徒增負擔需緩進。」
「沒事吧?」畢惜瀅擔心地問,張敏吃力地點頭。
「小蘇,緩過頭不也無效。」蘇穎點頭,畢惜瀅將手伸向蘇穎,「你示範一下什麼程度才剛好?」
「問敏姐姐才是正解。」畢惜瀅看向張敏,她一臉疑惑地搖頭。
「莊主,此事需你與敏姐姐磨合。」蘇穆燕笑著單手搭上畢惜瀅的手,「不過我能給你方向。」
一股真氣傳入柔中帶剛,緩緩攀升,蘇穆燕隨後收手,「懂了?」
「恩,可為何不讓小蘇來,她更擅長不是嗎?」畢惜瀅挑眉笑著。
「因你做不到杏兒的程度,鑽了牛角尖,苦的是敏姐姐。」
「別因你自己辦不到就說我也不行。」
「將來未可知,且杏兒內功是練來醫人的,與普世內功甚有不同,其細緻度一般難以到達,你也無須糾結,畢竟她不會教你。」蘇穆燕說著眼神中滿是驕傲。
畢惜瀅不自討沒趣,看向張敏說:「明天繼續。」
張敏想趁感覺未退抓緊訣竅,於是搖頭,蘇穎見狀輕聲道:「敏姐姐,欲速則不達。」再看向畢惜瀅,「莊主,若遇此等情況定要停下,否則對彼此都是得不償失。」畢惜瀅點頭。
「敏姐姐,不急我們還會待些時日,我先扶你去歇息。」蘇穆燕扶張敏起身,她也只能笑著點頭。
「依莊主才智理應知曉,但仍提醒下,中毒之時避免運功,以免將毒渡給對方。」蘇穆燕朝畢惜瀅笑著,繼續扶張敏往房間走去。
「謝謝。」畢惜瀅皮笑肉不笑地回著,「等等,小蘇嫁毒之法該不會以此為基底吧!」
「毒,種類繁多,非皆能以此傳之,避免只為防萬一,若莊主以此為之,傷敵兩百自損一千,有何意義?」蘇穎語氣平淡地說。
畢惜瀅正要開口,蘇穆燕緊接著說:「別想了,我說過那功夫,你得先喝十年苦藥。」
「吾師說過,任一內功心法,胡亂嘗試,走火入魔。」蘇穎補充著。
「可不嘗試又怎知結果。」
「你何必死纏爛打,小蘇體質特異才能用那手法,若是你,在嫁毒給敵人之前,自己早被毒死了吧!」張敏直盯畢惜瀅說著。
畢惜瀅拍手笑道:「哇!徒兒真聰明。」張敏回以白眼,不想再多言,讓蘇穆燕趕緊扶自己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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